夢斷紫禁城(88)_鄭萬隆

八八

　　侍衛連忙稱是，說：「爺您說的有道理，小的目光短淺。」

　　城裡。夜。

　　差役問：「你是他什麼人？」

　　和珅回答：「偶然相遇，隨便問問？」

　　差役說：「那就不管你的事了。閃開，閃開！」

　　差役們拖著老頭要走。

　　和珅問：「抓人總得說個理由吧？」

　　差役說：「我們這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收容乞丐，整治世風……讓這些乞丐滿街亂跑，我們杭州知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差役們拖著老頭走，老頭叫著：「孩子，我的孩子怎麼辦？」

　　孫女也追老頭，喊：「爺爺，爺爺！」

　　「滾一邊去！」差役將小孫女踢到一邊。

　　孩子在街上無助地哭著。

　　和珅對侍衛說：「真是可氣，這個孩子你先照看一下！」

　　侍衛點頭，說：「爺，我今天算是見識了，您是天底下第一好人！」

　　和珅歎氣，說：「貪官滿地走，單單一個和珅又豈能扭轉乾坤！」

　　客棧客房裡，李侍堯沐浴之後，正在更衣，隨從說：「照爺您的吩咐，小的已經到撫衙走過一趟了！」李侍堯問：「沒讓和珅他們看見吧？」隨從說：「這事，小的做得神不知，鬼不曉，小的怎能給爺您添麻煩哪！」

　　李侍堯贊許地點點頭，問：「福長安有什麼話？」

　　隨從道：「福大人說，有些事還沒有準備好，請大人最好能遷延幾日！」

　　李侍堯說：「不是我說遷延就能遷延，和珅也在這裡。」

　　這時，有人敲門。和珅在外面問：「李大人歇息了嗎？」隔了一陣，李侍堯隨從開了門，對和珅說：「和大人，我家大人請您進去說話！」

　　和珅進了屋，那隨從沏好茶，關門退了出去。李侍堯裝出剛剛起床的忙亂樣子，埋怨和珅，道：「天色已晚，和大人你有什麼事情不能放到明天再議？」

　　和珅說：「皇上命你我出來辦案，就應當誠惶誠恐、夜以繼日，絕不能貪圖自己的安逸，耽誤了萬歲爺交待的大事！」

　　李侍堯說：「和珅，在我面前，你不必危言聳聽！」

　　和珅說：「和珅絕不是誇大其辭，浙江百姓在水深火熱之中，你我豈能安然人睡？」

　　李侍堯冷笑，說：「即使福長安罪該殺頭，也不必搶在今晚就將其捉拿。況且，辦案還要證據。」

　　和珅說：「我正是為此事而來，如果你我今晚果敢行動，立時就可拿到證據！」

　　李侍堯說：「你言之鑿鑿，我倒願聞其詳！」

　　和珅說：「你我立時亮出儀仗，到杭州巡撫衙門傳皇上口諭，立即封存浙江府庫進行清點，想必一定有所斬獲！」

　　李侍堯說：「皇上已經明令你我微服私訪，現在你要改弦易轍，莫非你和珅要抗旨不尊？」

　　和珅說：「好，好，微服私訪就微服私訪，難道一個微服私訪還能難倒和珅不成？」

　　和珅假扮乞丐，走在杭州街道上。他來到一個飯館門口，叫道：「店家，給口飯吃吧！」

　　老闆沒好氣地跑出來，說：「去，去，走遠點！」

　　和珅說：「肚裡餓啊，行行好吧！」

　　老闆說：「你要，他要，當官的來要，連乞丐也來要，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和珅說：「老闆，我不是給你添麻煩，我是實在餓的不行了！」

　　老闆說：「你餓得不行，我還不如你哪，你自己討飯自己吃，一張嘴填飽全家不餓……我哪，千辛萬苦，掙下一口飯，還得先讓別人吃……」

　　和珅問：「為什麼？」

　　老闆邊幹活邊說：「我跟你們當乞丐的不一樣，我得養活人哪，我得先讓那些當官的吃飽啊！」

　　和珅作出奇怪的樣子，問：「當官的也來討飯呀？」

　　老闆說：「官衣一穿，吃喝沒完，找上門來，得給現錢！他們光派捐派稅都吃喝不清了！」

　　和珅問：「捐稅是朝廷定的，難道下面這些當官的還敢亂征亂收？」

　　老闆說：「如今這年月，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朝廷製作的是好經，但下面沒有好和尚念，這經也就白搭了，就說這捐稅，哪個州縣按朝廷的規矩收了？哪一個不是巧立名目，亂征亂收？」

　　和珅問：「不知道這當官的怎麼個亂收法？」

　　老闆說：「想亂收還不容易，下雨收防澇捐，天早收抗旱稅，下雪有防災費，反正是個事，當官都能想出個名目來收費！」

　　和珅說：「他們光收費，給不給你們發個收條？」

　　老闆打量著和珅，說：「派款單總是有的，嗜，你一個要飯的，打聽這些幹什麼？」

　　和珅說：「沒別的，也就是整天閑著沒事，喜歡跟人說個話！」

　　老闆拿出半個饅頭，塞給和珅，說：「好了，好了，你別給我添麻煩了，我還要忙著幹活哪！」

　　和珅磨蹭著不走，說：「老闆，你那個派款單能不能給我！」

　　老板眼一瞪，問：「你要那個幹什麼？」

　　和珅窘迫地說：「乞討的，缺手紙！」

　　老闆從牆上扯下幾張紙，塞給和珅，說：「好了，好了，你快走吧……你堵在這兒，我生意都沒法做！」和珅連忙把紙條收起來。

　　「父老鄉親們，可憐可憐了！」和珅在街上走著，嘴裡念念有詞。

　　李侍堯氣憤地說：「你手腳不乾淨，惹下天大的麻煩，還讓我替你遷延，殊不知，和珅、王傑一夥人，正在背後悄悄地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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