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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怎麼的?」老太太不懂兒媳的一驚一乍。

  「裡頭有朱砂,吃多了不好。」

  「那吃什麼?老五肚子裡有蟲。」

  「回頭我看看寶塔糖。」為民的話美心聽進去了。

  家麗進屋就引發「轟動」。家藝嚷嚷的聲音最大,滿是羡慕。

  「大姐,你這頭髮,真是太太太太太太好看了!」家藝湊近看。

  「跟以前不差不多。」家歡辨別不出來。

  家文客觀,「比以前更成熟穩重了。」

  「什麼成熟穩重,」老三反駁二姐,「是漂亮,好看。」又問大姐:「什麼時候我也能去燙這個頭,我一定去淮濱大戲院門口站著。」

  家歡不懂家藝的高調,問:「去那幹嗎?」

  「那兒人多,有這麼好看一顆頭,當然是哪好看去哪。」

  老太太剛幫老五換完尿布,丟給老三,「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人頭?燙了就成仙女了?頂多比豬頭強點。」

  家麗側目。阿奶的比喻太奇葩。

  家藝厭惡洗尿布,「阿奶,怎麼又是我洗?該老四了。」

  「別,三姐,」老四家歡連忙,「昨天那塊是我洗的,該你了。」

  老太太道:「別不耐煩,你以前的尿布,也都是姊妹們幫你洗。」

  老三道:「那也是大姐二姐幫我洗,老五又沒幫我洗過,我憑什麼幫她。」

  美心進屋,聽到女兒這話,隨即教育:「就憑你是姐姐她是妹妹!你們是一個爸生的是一個娘胎裡爬出來的,做姐妹,都是有今生沒來世還不珍惜?這麼斤斤計較能有個頭?誰欠誰的?你奶欠你的?你們誰的尿布她沒洗過?她讓你們還了嗎?再說這話,狗都不如。」

  沒人敢作聲了。

  家藝捏著鼻子,拎起尿布往外走。家歡抿嘴笑。美心掃手一槍,「笑什麼,不是單說老三,你也聽著。」

  家歡連忙恢復嚴肅。

  美心走到家麗面前,仔仔細細看她的新髮型,沒誇讚,「有錢存著點,可勁兒亂花,留著點當嫁妝!」

  家麗沒反駁。媽正在氣頭上,不往槍口上撞。沉默是金。反正新髮型已既成事實。她獨立了,故而自主。

  家藝還想磨大姐,「姐,回頭你帶我燙一個。」老太太在旁邊臉色不好。家文拉了家藝一下。家藝還在央求。

  老太太道:「行了!跟你大姐比什麼,她上班了,成人了,你才多大?以後你參加工作,你就是把頭髮剃成禿瓢也沒人管你,是學生就學生樣!」

  家藝癟著嘴,老大不高興。她只想著趕緊長大成人。

  老五劉小玲扶著門框站著。她還不懂世間紛擾。家藝啐她一句,「雞屁股就是夾不住屎尿!」她討厭給妹妹洗尿布。

  老五屬雞。

  家歡插嘴,「兔子也騷。」

  老三屬兔。

  家藝發火,尿布打過去,「你好?!」

  家歡笑道:「我屬龍,大龍大龍,跟大姐一樣,大龍幹大事,嘿嘿嘿。」她做了個鬼臉,跑了。

  ▼第37章 還是朋友

  打湯家門口,秋芳和為民迎面相遇,一個朝南,一個往北。秋芳對自己的新髮型——「上官雲珠式」,很有信心。

  大大方方走過去。為民低著頭,擦肩而過。好像沒看見。

  「為民!」秋芳不得不喊一小。為民站住了,跟她打招呼。自從秋芳回來,他們見過幾次,都在路上。現在都參加工作了,算是大人,不可能再想從前那樣串門玩。

  「手裡拿的什麼?」秋芳問。

  「寶塔糖。」

  「你弟肚子裡有蟲?」

  為民愣了一下,才說:「嗯……是振民。」

  「感覺我今天怎麼樣?」秋芳鼓起勇氣問。

  「挺好的。」

  「有什麼不一樣麼?」秋芳嫌他誇得不夠具體。

  為民打量一番,「新鞋子。」

  秋芳著急,「頭髮。」

  「頭髮?」

  「新髮型,在謝家集燙的。」

  為民這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挺不錯,適合你。」

  家麗出來倒垃圾,遠遠看到秋芳和為民。秋芳跟家麗揮了揮手。有秋芳在,家麗可以和為民說話。排除了「嫌疑」。

  走近了。為民一眼就看出來,「你換了新髮型。」

  秋芳有些不高興,她的變動比家麗要大,可為民卻看不出來。

  「怎麼樣?」家麗拿手托了托頭髮,「還是劉胡蘭式,但加了點波浪。」

  「怪好看的。(土語:很漂亮)」為民不吝讚美。

  秋芳臉上有點掛不住。家麗怕老太太出來,簡答說幾句,便拎著灰桶(土語:垃圾桶)回去了。秋林放學回家,打路邊經過,見姐姐在,便一起回家。

  劉媽還沒回來。這一陣廠裡忙。他們的爸長駐巢湖。有跟沒有也沒啥區別。

  「姐,我餓了。」秋林說。

  秋芳幫弟弟從大衣櫃上的鐵罐子裡摸出兩塊餅乾。她繼續照鏡子。

  「我這個頭髮好不好看?」秋芳問弟弟。

  「好看。」秋林不走心。只顧吃。

  「跟你家麗姐的頭髮比呢?」

  「你的好看。」秋林站姐姐這邊。

  「那怎麼你為民哥卻覺得家麗姐的比我的好看。」很拗口的一段話,秋芳覺得自己表達清楚了。

  「為民哥說的麼?」秋林問。

  秋芳轉過臉,點點頭。

  「那是因為為民哥和家麗姐在談對象。」秋林不假思索。他是那天「被中藏人」事件的見證者。知曉「內幕」。可他答應媽媽什麼也不說。

  「你聽誰說的,別亂講。」秋芳本能地不信。他們是仇家。

  「不亂講,就是!」

  劉媽進屋,放下手裡拎的布袋子,問什麼就是。秋芳掩飾,說什麼。劉媽說你上樓把那個竹籃子拿下來。

  秋芳答應,上去了。劉媽問兒子剛才說什麼呢。

  「我跟我姐說為民哥和家麗姐在談對象,她不信。」秋林有一說一。劉評兒子,「你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幹嗎,作業做完了?又偷吃餅乾了。」

  「沒有。」秋林否認。

  「嘴邊還有沫沫呢,」劉媽並不打算認真,「下次偷吃的時候,記得把嘴巴擦乾淨。」秋林哦一聲,拿書包做作業去了。

  秋芳把竹籃子拿下來。劉媽放毛線球用。未雨綢繆。天熱的時候就要開始考慮天冷的衣服。打線衣是劉媽的絕活兒。晚間,秋林睡了。秋芳兩手扯著毛線,那一頭,劉媽在卷線球。

  冷不丁,劉媽問:「你弟跟你說什麼了?」

  秋芳的手停了一下,「沒說什麼。」

  「這個頭不適合你。」劉媽又說這個,「我們就是普通人家,弄這麼個頭,不適合,這是上海老明星的頭。」劉媽客觀評價。

  秋芳笑說:「媽,我也就是罕好勁(土語:一時好奇),多洗幾次頭,就跟原來一樣了。」

  收尾了。劉媽放下線球,歎了口氣。

  「媽,怎麼了?」秋芳不懂媽媽突如其來的憂傷。劉媽這才道:「我也聽說了,湯家老大和家麗在處對象,估摸著是下放時候產生的感情,不過現在兩家的態度還不明朗,要我看,大老湯和湯婆子還不知道,不然早炸了。至於你美心嬸和老太太,十之也是反對,這事只是蓋著,不讓你常勝叔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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