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生死戀(96)_吳水娟

九六

　　是咳血。

　　「還沒有像咳血那種症狀吧？」

　　醫生的話像把錐子般重重地捶了一下恩熙的頭，那是幾天前去醫院時醫生說過的話。

　　恩熙現在一星期只去一趟醫院，拿藥及檢查身體的狀況。醫生說她沒有太大的變化，病情不會再惡化了，恩熙聽到這些話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要感到高興……原來這病是不會好了……那麼……

　　恩熙沒有讓俊熙和醫生聽到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請下個星期再來吧！」

　　「好的，謝謝！」

　　俊熙朝恩熙一笑，順便向醫師道別。恩熙猶豫了一下，向醫生問道：

　　「我……請問要怎麼樣才知道病情惡化了呢……」

　　恩熙知道俊熙正盯著自己看，醫生也是一樣無法馬上就給她答覆。

　　「雖然有很多的徵兆……不過，你還沒有像咳血那種症狀吧？」

　　「咳血？咳血的話……你是說血嗎？」

　　俊熙的聲音因為緊張而顫抖著，他看著恩熙，恩熙趕緊給俊熙一個微笑。

　　在回去的路上，俊熙抓著方向盤默默地開著車。恩熙看著正在專注思考的俊熙，心中不免感到傷痛。

　　哥哥……不要傷心了，這是不可避免的……我……我可以和哥哥在一起已經很幸福了。像這樣可以跟哥哥在一起，已經很幸福了……不要太為我心痛……那都是我的錯……你知道嗎？

　　「啊！要不要來照張相？」恩熙看著俊熙說道。

　　「照相？」

　　「嗯！我們來照相吧！」

　　雖然恩熙開朗地笑著，但是俊熙卻將視線轉到其他地方去。

　　「只照幾張也沒有關係，我想要照幾張相放著，好嗎？」

　　這時俊熙的臉上已經出現怒容，恩熙知道俊熙為什麼生氣。

　　「你會幫我照吧？」

　　「不要。」

　　俊熙為恩熙現在的動作好像是在做死前的準備感到生氣，恩熙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溫柔地說道：

　　「我是想說可以留著以後回憶的時候用……等完全好了以後，我想要留著到時候回憶說

　　……啊！原來那時候那麼痛苦啊……你會幫我照的，對吧？」

　　哥哥……我也不喜歡做這樣的準備……不喜歡。但是……也許……我怕那一天來的太快。我怕我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很怕很怕……我想要留下些什麼。現在我所能做的只有拍照而已……

　　我知道哥哥的心很痛……我知道……

　　俊熙最後還是聽從了恩熙的話，幫她照了相。

　　他們兩個人一起在咖啡館前的花園，在牧場前的那一片蘆葦叢裡，在他們共同珍視的那個海邊，照了許多恩熙的照片。恩熙看著俊熙好幾次無法按下快門而放下照相機，她覺得很心痛。但是她很幸福、很幸福地笑著照了許多相片。要是說有什麼不得已的，一定要接受的事情的話，就是這樣的準備了……

　　恩熙很感謝能和哥哥這樣一起照最後的相片，就算這是她最後的幸福，她也真的別無所

　　求了，她這樣想著。

　　因為和哥哥在一起……哥哥會送我走的……哥哥會守護著我，看著我離開的背影走向那

　　條無法預知的路。

　　由於那樣費力地照了一堆相片，讓她開始劇烈的咳血。

　　恩熙驚嚇著坐在床上，接著趕緊望向門外，開始將床單揉成一團。

　　哥哥要是知道的話……

　　恩熙手忙腳亂地將揉成一團的床單塞進床底下。她看著手掌心上的一灘紅血，哭了起來

　　。她好怕，慢慢接近的黑影讓恩熙感到非常的害怕。

　　「恩熙……吃飯了……」

　　恩熙聽到哥哥越來越近的聲音，趕緊穩定了一下心情。

　　「好，哥哥……」

　　恩熙到洗手間去把手洗了乾淨後，走向飯桌。俊熙為恩熙煮了粥，但是恩熙不小心差點摔倒了。俊熙看著那樣的恩熙，眼睛裡充滿了不安和傷痛。

　　哥哥的表情像是在生氣一樣。恩熙知道哥哥為什麼生氣，俊熙是因為恩熙的病慢慢侵觸著她而感到生氣。

　　「哥哥真不會煮粥，太淡了，一點味道都沒有。」恩熙故意帶著命令的口氣說著。

　　「吃太鹹的東西對身體不好，你就這樣吃吧！」俊熙面無表情地說道。

　　「哥哥煮的粥好吃嗎？」

　　「好吃啊！」

　　恩熙嘗了一口俊熙碗裡的粥，跟自己碗裡的粥是一樣的。突然，她感到生氣又難過。

　　「哥哥為什麼也要吃這樣的東西？你怎麼可以吃和我一樣的東西？」

　　恩熙不自覺地厭煩著說道，隨即又感到抱歉。

　　「那樣我做點好吃的東西給你吃好不好？嗯？」

　　「不用了，我不想吃其他的東西，吃吧！」

　　俊熙笑了笑，也開始吃起粥來。

　　「……真的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俊熙依樣畫葫蘆地學恩熙說道。

　　但是，俊熙無法正視恩熙的眼睛，趕緊將視線轉移開。

　　恩熙坐在長椅上用手撐著頭呆呆地望著前方……當泰錫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胸口像要裂開似的，冷風不停地吹來，泰錫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走向恩熙，他把手中的那一束花送到恩熙面前。

　　「泰錫哥哥？」

　　恩熙在太陽底下像個調皮鬼一樣，將眼睛睜得圓圓大大的。泰錫開心地笑著，在恩熙旁邊坐了下來。

　　「有沒有好好地吃飯啊？」

　　泰錫把手放在口袋裡狠狠地捏了自己一下，笑著問道。

　　恩熙點了點頭。

　　「有沒有定期去醫院啊？」

　　恩熙繼續笑著又點了點頭。

　　恩熙啊……你的笑容還是和以前一樣耀眼……你那耀眼的微笑……讓我隨時都想要看到……

　　「你有沒有想我啊？」泰錫刻意以開玩笑的語調問道。

　　恩熙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笑得更開心了。

　　「你一定要用微笑來代替我想要聽的回答嗎？」

　　「想，我想見你，你應該要常常來的。」

　　「我可是很忙的，我來這裡做什麼？看你和俊熙親密的鏡頭啊？我才不要。」

　　泰錫裝做一副壞心眼的樣子，他看著玫瑰問道：

　　「玫瑰美不美？」

　　「謝謝，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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