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生死戀(95)_吳水娟

九五

　　俊熙帶著恩熙走出了醫院，淩晨時分，大家都睡著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帶著恩熙往咖啡館的方向去。路上行道樹的樹葉都掉落了，變得光禿禿的。

　　「恩熙，我們到家了。」

　　到了咖啡館之後，俊熙抱著恩熙走了進去。

　　「恩熙，今天是我們的第一天。」

　　在路口處，俊熙低著頭向恩熙說道。

　　泰錫把車停在可以看到咖啡館的某個地方

　　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原來朦朧的周遭風景，現在則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分外鮮明。過了一會兒，俊熙和恩熙從咖啡廳的那頭走了出來。泰錫看到了恩熙，很清楚地看到恩熙坐在俊熙的身旁，雖然他知道恩熙醒來了，但是當他看到站起來又坐下的恩熙，感到鼻頭一酸，熱淚盈眶。

　　「恩熙……謝謝你！我要你和俊熙在一起……你聽到了嗎？……謝謝你……恩熙……」

　　泰錫遠遠地跟著俊熙的車。

　　俊熙跟恩熙兩人來到了海邊，那個四人初次見面的華真浦海邊，泰錫遠遠地望著這兩個相配的人，望了好一陣子。俊熙在沙灘上畫畫時，恩熙只是靜靜坐著，兩個人玩著剪刀石頭布。

　　泰錫對恩熙能再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再說話、再呼吸感到十分感激，但他的心卻好像一寸一寸地被人割了下來。

　　泰錫看到恩熙在海邊跑著離去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以前的那些時光。

　　想起因為害怕泰錫的糾纏，而謊報自己是三十七歲婦人的恩熙；還有在去相親正要搭上車時，被泰錫拉著手逃走的那一刻；在俱樂部自動噴泉噴出的水花中送給她一條項鍊的那一刻；載著一車花和盆栽向她求婚的那一刻；抱著昏倒的她無意識地跑向醫院的那一刻；在海邊輕擁著她請求她給自己一個機會的那一刻；還有在醫院走道上給她那只作為慰藉的戒指的那一刻……

　　所有的一瞬間就像翻開了的相簿一樣，不斷地從眼前掠過。

　　「我再說一個我活著的好理由……泰錫哥哥。」

　　恩熙的聲音清清楚楚地繚繞在泰錫耳邊。

　　嗯，夠了……恩熙，足夠了……只要你活得很久，很久……在俊熙的身邊也好，只要能讓我看得到你……知道嗎？

　　「哥哥……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飛濺的白色浪花，比天空還要蔚藍的大海……俊熙和恩熙一起坐在海邊，恩熙一邊看著海一邊低聲問道。俊熙雖然知道恩熙問的是什麼，不過他裝作不知情地說道：

　　「什麼？什麼話？」

　　「沒有嗎？真失望。你跟我約定要跟我說的，不是嗎？」

　　雖然恩熙開玩笑地這樣說道，但是她卻無精打采的，俊熙感到很心疼。

　　「我不知道呀？……你先說吧！」

　　俊熙看著生氣的恩熙笑著說道。

　　「討厭！」

　　「你不說，那就聽不到我說！」

　　俊熙繼續裝腔作勢地笑著說道。

　　「太過分了。」

　　恩熙靜靜地看著俊熙。

　　「知道了，要我說一百遍也可以。」

　　恩熙噘起嘴正要說話的時候，俊熙看著恩熙說道：

　　「我愛你，恩熙。」

　　恩熙看著俊熙，眼底慢慢地充滿了淚水。俊熙看著恩熙，眼眶也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我愛你，恩熙……我愛你……永遠愛你……我這一生只愛你一個人……謝謝你，讓我可以看著你的眼跟你說這些話……我愛你，恩熙。

　　俊熙坐在床上抱著恩熙，他背靠著床頭從後面抱住了恩熙。恩熙瘦得像一根竿子，俊熙擔心著恩熙太瘦，瘦得像空氣一樣，仿佛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似的。

　　從海邊回來以後，恩熙感到一陣痛楚，她作嘔地跑向洗手台去吐了。

　　「走開……哥哥，走開……走，我不想讓哥哥看到我現在這樣，走……」

　　她一邊吐一邊朝著俊熙搖手……看著不讓自己走近的恩熙還一直在劇吐著，他感到胸口像裂開似的。

　　俊熙輕輕地叫喚著從剛剛開始就沒有說話的恩熙。

　　「恩熙……你睡著了嗎？」

　　「……嗯。」

　　恩熙像是已經在睡夢中的模樣，恍惚地回答道。

　　「你想要換個舒服的姿勢嗎？」

　　「不要，我想要這樣睡，可以嗎？」

　　恩熙虛弱地說道，俊熙的心刺痛著。

　　「可以啊……當然可以。」

　　恩熙……要堅強……不要太快離開哥哥。我的恩熙不會這樣對我的，對嗎？俊熙的喉嚨一直覺得很乾燥，他乾咳了幾聲。

　　「哥哥，跟我說說話吧！我想要一邊聽哥哥說話一邊睡。」

　　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麼像個傻瓜一樣，老是想要落淚，俊熙咬緊了牙根。

　　「嗯……要說什麼呢？」

　　「……說說明天要做些什麼吧！」

　　「明天……」

　　才說了一句明天，俊熙趕緊眨了一下眼，他的眼眶中充滿了淚水。

　　「首先，早上起床後，來做個大掃除……」

　　「打掃……那麼我不能幫你了。」

　　恩熙，你是因為想睡，所以全身無力對嗎？因為想要睡覺了，所以聲音聽起來沒有力氣是嗎？是這樣的嗎？

　　「你做你最擅長的就好了，幫哥哥加油。」

　　俊熙的眼淚最後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嗯，好……。」

　　「然後我會去學校跟一位教授見個面……

　　「要快點回來……」

　　恩熙像個小孩一樣說：「快點回來，我等你。」

　　我總是會跑到你身邊的，你只要說一聲，我總是會像個傻瓜一樣跑到你身邊……

　　「還有……午飯要吃什麼好呢……嗯，那個等明天再想吧！」

　　「………」

　　「恩熙，你睡著了嗎？」

　　「嗯……」

　　雖然你睡了，哥哥還是想一直叫你。像個傻瓜一樣，對嗎？

　　「然後下午我要做作業，你就休息吧！知道嗎？然後晚上……」

　　俊熙停下了說話的動作，他感到非常恐懼。因為恩熙一點聲音都沒有，讓他很害怕。

　　「恩熙？」

　　俊熙小心翼翼地叫喚著恩熙，恩熙不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恩熙？」

　　俊熙吃驚地想，恩熙這樣快就睡著了嗎？

　　恩熙……不會吧？不會吧？俊熙將手指放在恩熙的鼻前探著她的鼻息，他無法不顫抖。

　　你是睡著了吧？恩熙，你睡著了嗎？

　　當他感覺到從恩熙鼻下傳來的細微呼吸後，俊熙才安下了心。在那短短的一瞬間，他的心好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好好地睡吧！明天見！」

　　俊熙一邊說話，眼淚也一邊無息地流了下來。

　　我的恩熙……好好地睡吧！我們明天早上見！每天早上見面時給哥哥一個笑容……好嗎？

　　恩熙的胃不斷翻攪著，她無法繼續躺在床上。

　　恩熙像是就要吐了的樣子，她趕緊從床上爬了起來。但是在下床之前她已經忍不住地幹嘔且咳了起來。她用手捂住嘴巴咳嗽，隨即像個銅像般地呆坐著。從指尖緩緩流出的血滴在床單上……床單上立即留下了血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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