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零炮樓 | 上頁 下頁 |
| 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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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你快去快回。」 咱二大爺提著槍在村裡走了一圈,見沒什麼動靜,又到自己家紅薯窖邊看看,見也沒啥動靜,這才放心回去睡了。 咱二大爺一覺睡到大天亮。咱二大爺睜開眼,人卻在夢魘中。陽光爬在窗櫺上,有些擠眉弄眼地望著咱二大爺,讓咱二大爺覺得那光光點點的不懷好意。咱二大爺厭惡地望望窗櫺上的陽光,不想理會,把眼睛緊緊地閉上了。咱二大爺閉上眼用耳朵把四周搜索了一遍,聽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咱二大爺一撅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寂靜讓咱二大爺害怕。咱二大爺穿上衣服來到堂屋當門,堂屋門緊閉著,門縫裡也趴著不少光光點點的陽光像無數雙眼睛。咱二大爺到書娘的西房瞧瞧,房裡沒人。咱二大爺打開了堂屋門。驀地,刺眼的光亮向咱二大爺撲來。咱二大爺像是被誰推了一把,連連向後退了幾步,咱二大爺有些睜不開眼睛。 咱二大爺揉揉眼睛,走出堂屋,走進小院。院子裡也沒人,院門也是關上的,書娘不知帶著孩子到哪去了。咱二大爺走出院門,村子裡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咱二大爺覺得奇怪,這要是在平常,村裡早就人聲鼎沸了,這日頭都上到樹梢了,怎麼村裡卻不見人呢。咱二大爺有一種被拋棄感,好像所有的人突然丟下他,都跑完了。咱二大爺驀然想起了楊翠花。想起了楊翠花,咱二大爺連忙向屋後的紅薯窖走去。咱二大爺路過咱四大爺的院門,見咱四大爺的院門上著鎖,咱二大爺心想怎麼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平常咱四大爺回來不是在院裡喝酒吃菜,就是在院裡賭博耍錢,鬧得烏煙瘴氣的,這次回來咋這麼老實了。難道他加入了國軍人變好了! 咱二大爺繼續往房後走,漸漸聽到了人的聲音。當咱二大爺來到房後時見村裡人都在圍著看熱鬧。咱二大爺走進人群,問:「這都在幹啥?」 村裡人見是咱二大爺,就說:「賈文柏來了,賈文柏來了,書娘你也別罵了。」 咱二大爺走進人群見書娘懷裡摟著勝利在那裡罵人。書娘罵道:「俺日你娘,你娘那澩。俺這紅薯窖惹你娘啥澩事了。你對書他爹有氣也不能拿俺家的紅薯窖撒氣呀!」 咱二大爺過去,瞪了書娘一眼。說:「咋啦,半晌午了還不回家,在這丟人現眼。」 書娘望望咱二大爺說:「俺就準備回呢,想看看紅薯窖裡還能不能扒出紅薯,沒想到紅薯窖被人填死了。」 「啥……」 咱二大爺再看那紅薯窖,紅薯窖四周都用鍬挖過了,出口已經被封死,像一個嶄新的墳墓。咱二大爺「噢」的一聲就撲了上去。咱二大爺手腳並用,沒命地挖土,一邊挖一邊喊:「勝利娘,勝利娘。」 村裡人被咱二大爺的過激反應弄糊塗了,望著咱二大爺都哈哈大笑。說咱二大爺大驚小怪的,一個紅薯窖被填了算啥,又不是堂屋門被封了,就是堂屋門被封也不至於這樣呀!你看那咱二大爺急得像投胎找不到廟門似的。有人過來拉咱二大爺,說:「賈文柏,你這是咋啦?紅薯窖被填挖開就是了,前年俺家的紅薯窖也被封過。你肯定得罪人了,人家才封你的紅薯窖的。」 咱二大爺急紅了眼,一把把拉他的人推開喊:「救命呀,救命呀!」 村裡人望著咱二大爺發愣,見咱二大爺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指甲蓋都掉了。書娘拉著咱二大爺問:「書他爹,這是咋了?」咱二大爺才喊出讓村裡人都驚恐的一句話: 「勝利娘被埋在紅薯窖裡了!」 「啊!」 書娘連滾帶爬地往家跑,去拿鐵鍬。村裡人也有往家跑拿工具的,也有跑過來幫咱二大爺用手扒土的,一陣忙亂。這時,一個很陰沉的聲音說: 「扒也沒用了,扒出來也死了,都埋了一夜了。」 村裡人都回頭看,見咱四大爺賈文燦帶著二十幾個弟兄圍了上來,弟兄們都敞著懷,腰裡別雙槍。村裡有人小聲說,咦,鐵蛋來了,鐵蛋來了。 鐵蛋說:「鄉親們,今個俺明人不做暗事,這紅薯窖裡的女人是俺埋的。」鐵蛋的話音未落,咱二大爺賈文柏爬起來就往家跑。鐵蛋喊:「攔住他,他回家拿傢伙呢!」 咱四大爺的手下便上去了幾個人把咱二大爺攔住了。咱二大爺喊:「讓開,我斃了他。」咱四大爺的手下扭住咱二大爺,說:「大爺,你可別怪俺,有話和俺當家的好好說,你們都是親兄弟,不要為一個外面的女人傷了和氣。」 咱二大爺掙脫不了,就扭頭罵:「鐵蛋,你聽著,俺只要還有一口氣就絕饒不了你。」 鐵蛋說:「老二你要講理。你弄回來一個女人要在咱賈寨翻天,俺不除掉她行嗎?她憑啥分俺的糧,那糧是俺抗日別動隊的命根子,她分俺的糧就是讓俺餓死,讓俺餓死就是不讓俺去抗戰,不讓俺去抗戰就是漢奸。是漢奸俺當然饒不了她。」 「你放屁!」咱二大爺罵了一句。 「老二你也別罵俺,你罵也沒用。要不是俺看著咱是一個爹的份上,俺早就讓你罵不出來了。你走吧,離開賈寨,再也別回來。」 這時,鐵蛋的手下對咱二大爺賈文柏說:「你趕緊走,好漢不吃眼前虧,俺這當家的可不比以往,殺人連眼都不眨。他現在可不是你家過去的小四弟了。」 咱二大爺賈文柏扭身往家裡走去。咱二大爺剛走回家,書娘抱著勝利就回來了。書娘說:「俺和你一起走。」 「這怎麼能行,俺去找老大的黑馬團白馬團去。」 「俺娘仨咋辦?」 「老四不會拿你們怎麼樣。書呢?」 「不知道呀,一夜都沒回來,一直到現在。」 「俺把勝利娘藏在紅薯窖裡只有書知道。」 「啊——」書娘哭起來,「天呀,這如何是好呀!要是他報的信那他就活不成了呀——」 「哭什麼哭,俺還沒死呢。」咱二大爺將雙槍別進腰裡就往外走。書娘拉住咱二大爺說,「你不能去,他們人多。」咱二大爺說:「俺不去,俺走。俺找到了黑馬團白馬團再和他們算賬。」咱二大爺出了門見路壩子上沒有人,便大步流星地出了村。 咱二大爺來到老橋頭,又望望村子,遠遠地見村裡人都聚在村後,咱二大爺長歎一聲。咱二大爺向南望望又向北望望,拿不定主意向哪個方向去。還是向南吧,向南就是向西,萬一找不到老大賈文錦,也應該碰到老三買牛的隊伍。黑馬團白馬團的短槍隊有一半和老三賈文清去買牛去了,算著時間也該歸來了。找到他們對付鐵蛋的人應該也沒問題。 咱二大爺想到這裡便向南、向西走去。後來咱二大爺賈文柏在路上和咱三大爺賈文清的買牛隊遇上了。咱二大爺和買牛隊回到賈寨,咱四大爺賈文燦已經不知去向。 楊翠花後來被追認為烈士,那個紅薯窖成了她永遠的墓地。在紅薯窖的出口處立了一塊碑,上書:革命烈士楊翠花。全國解放後,咱二大爺當了村長。咱二大爺又在那墓上蓋了一個亭子,說是為烈士遮風擋雨。咱二大爺一直沒讓村裡人扒開紅薯窖重新安葬楊翠花。咱二大爺說,紅薯窖裡有吃有睡的,她在裡頭住著,挺好。就不要再折騰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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