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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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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咱二大爺之二 咱二大爺在山西沒和鬼子打過仗。天天給當兵的說書。三部書說完了,大半年也過去了。不打仗,糧餉也遲遲發不下來。甄營長去找團長,團長說:「媽的,我們成了沒娘的孩子了。蔣委員長說咱們過去的番號已打亂,現歸閻錫山建制,糧餉應由閻錫山統一解決。閻錫山把小算盤一撥拉,認為這是為委員長養兵。這些兵都是中央軍,在山西暫住,不定哪一天一聲令下開走了。養了兵用不了兵誰幹,中央發。 上面一扯皮,下邊就倒楣。咱二大爺所在的營就過河搶八路的地盤,搶老百姓的糧食。八路當然不幹,雙方就經常鬧磨擦。上面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管。說現在是戰時狀態,情況特殊,國家困難,當兵的自籌糧草無可非議,也算是為國家做貢獻;別管誰的地盤,反正都是中國軍隊在中國地盤上就成。 甄營長見上面不管,就屢屢出動,這樣就和八路軍打起來,結果咱二大爺賈文柏所在的營被八路包圍了,被分割在幾個村莊裡,八路圍而不打,天天喊話。 「國軍兄弟們!我們都是中國人,中國人怎能打中國人呢,我們的敵人是日本鬼子。河這邊是我們的防區,你們多次來襲擊,搶糧禍害老百姓,我們被迫自衛還擊。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希望你們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甄營長把脖子一梗說:「媽的,投降,憑啥讓我們投降。既然都是中國軍隊是自己人,自己人哪有向自己人投降的,有種去讓日本鬼子投降。」 結果,雙方又打了起來。 打了半天,甄營長頂不住了,讓咱二大爺賈文柏喊話。咱二大爺為了吸引八路注意,就咚咚地敲鼓。 「八路弟兄們,我們過河不是為了占你們的地盤,我們只是弄些糧食。咱們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有話好說。」 八路便停止了進攻。既然是朋友,就可以談判。八路那邊便派了一個代表見甄營長。 甄營長說:「我們是沒娘的孩子,我們撤到山西,到了山西又沒整編,委員長不發糧餉;閻錫山也不發糧餉。我們不能餓死吧,希望八路兄弟網開一面,放我們回去,我們再不來了。」 八路說:「你們有困難,我們表示同情和理解,但不能搶老百姓的;既然蔣委員長和閻長官都不發糧餉,你們可以加入我們八路軍,我們發。」 「這不是投降嗎,那怎麼行?」 「這不叫投降。讓你們投降的提法不好。這應當叫參加或加入。歡迎你們參加八路軍。我們八路軍也是國軍的番號,雖然是共產黨領導的軍隊,但國共已合作,成立了統一戰線,在抗日救國的旗幟下是歸蔣委員長統一指揮。」 甄營長一聽有理,就動心了。他把幾個連長召集在一起商量,咱二大爺也在場。咱二大爺說:「蔣委員長不發糧餉;閻錫山也不發;既然人家八路願發,為啥不加入八路呢?都是國軍,歸蔣委員長統一指揮,八路軍、九路軍有啥區別。」 幾個連長說:「這事由營長決定吧。弟兄們都聽你的。不過,就這樣過去是不是虧了,雖說是一個爺,可畢竟換了個婆婆。新媳婦初見公婆總有點表示吧,給咱升一級。」 八路說:「這個要求可以滿足,有能耐就多帶些兵嘛,這叫能者多勞。八路軍裡官兵一致,一切都是為了抗日救國。你們從前線撤下來的,和鬼子真刀真槍地幹過,有作戰經驗。我們再給你們補充一些新兵,擴成一個團。咋樣?」 大家自然高興,沒想到八路恁看中咱。 甄營長帶部隊加入了八路軍,成了甄團長,手下弟兄也升了一級,真是皆大歡喜。八路見咱二大爺掛著盒子槍,背著架子鼓,就問是啥職務,甄團長說是副官,會說書。在營裡享受正連級待遇。 八路大感興趣。說:「說書的,是有文化的知識份子。我們正缺這種搞宣傳工作的。讓他去文工團吧。」八路說,「文工團不但說書,還唱大戲呢,文工團和你們挨得近,想聽就去聽,你要有文化的,我們可以給你派一個政委。這樣,讓咱二大爺去文工團當副團長。」 「副團長!」甄團長哈哈大笑。「賈文柏,聽到沒有,連升三級呀,我想留也不好留了,不能誤了你的前途。副團長和我們是同級,這次你滿足了吧。」 咱二大爺說:「我當不了副團長,我只會說書。」 八路說:「文工團就是專門說書的,不但說古書,還要編新書。去吧,好好幹。」 咱二大爺參加革命的經過是後來他在老牆邊給村裡人說的。村裡人覺得咱二大爺沒啥光榮的,搞了半天只不過是八路軍的俘虜;而且參加革命的動機也不那麼純,好像是為了升官發財似的。 咱二大爺參加了八路軍,第二天就到了文工團,還給文工團說了一段。文工團長握住咱二大爺的手說:「賈文柏同志,歡迎你,你來了就好了。我是從城裡出來的,不大懂民間藝術,我們部隊上的同志大都是農村的,我搞的那一套戰士們不太喜歡。你來了,咱們就有壓軸戲了。讓我們共同把部隊的宣傳工作搞好。」 咱二大爺有些不好意思。說:「哪裡,哪裡,將來還承蒙團長多多關照、多多關照。」 咱二大爺一說完話大家便轟的一聲笑了。女文工團員便互相擠眉弄眼地打趣,學著咱二大爺的腔調說:「哪裡,哪裡,請多多關照。」 文工團長說:「我們是革命隊伍,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那就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大家都是同志,別客氣。」說著拉了咱二大爺的手,「你書說得好,可都是古書。咱們要結合當前形勢編些新書,說新書咱可以改進一下,一男一女兩個人說。」文工團長說著就喊:「楊翠花。」 「到!」一個女兵跑步過來。文工團長介紹道:「她叫楊翠花,是文工團的金嗓子,將來你們搭檔。」 楊翠花便落落大方地握住咱二大爺的手。說:「賈副團長,將來我一定好好向你學習!」 咱二大爺第一次聽人家喊他賈副團長,有些不習慣,和一個陌生女子握手也有些窘迫,覺得太軟,手心冒汗,心跳得沒處擱。文工團長在一旁笑,說賈文柏同志挺封建的,和女同志握手臉都紅。 在文工團,咱二大爺和楊翠花編起了新書。咱二大爺在新書中加進了小調讓楊翠花唱,楊翠花嗓子好,唱得委婉動聽、盪氣迴腸的。咱二大爺說可惜是女的,要是男的就可以收為弟子,將來一定是個好說家。 新書段子編排好後,文工團的巡迴演出也開始了。第一場自然是甄團長那個團。咱二大爺一上臺便迎來了熱烈的掌聲。一些老兵就喊:「咱二大爺,來葷的!咱二大爺,來葷的!」文工團長上臺說啥葷的素的,咱八路軍可不興那個。下一個節目是男女說唱:演唱者賈文柏,楊翠花。 台下又是一陣掌聲。 咱二大爺在臺上打起快板,敲起了鼓,哼起他那小調。楊翠花就踩著鼓點扭秧歌。台下一片喝彩聲。甄團長樂得嘴都合不攏了。說:「賈文柏這傢伙臉上有麻子,點子多,日怪著呢!我聽了半輩子說書沒見過男女倆人說書的。」 咱二大爺編的新書段子就是甄團長打鬼子的故事。說到從村裡突圍時,自然有那個唱段。只是咱二大爺把詞改了,詞改了調沒改,還是那老調。那老調甄團長和過去的弟兄們都熟悉,極提神的讓人雄起。這一改咱二大爺也不唱了,讓楊翠花唱: 那些當兵的 摸出了怪東西 「是啥?」台下的老兵嬉皮笑臉地問。楊翠花接著唱。 說它像老鼠 沒有尾巴 它說像麻雀 沒有爪爪 愣頭愣腦讓人怕 哎喲 我的大嫂喲 「怕啥?」台下的老兵瞪大了眼睛,涎著臉急切地問。楊翠花又唱。 投向鬼子就開花 哎喲 我的大嫂喲 「嗷!」老兵們群情振奮,一哄而起。新兵也被老兵感染了,掌聲雷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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