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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王小理搬家了,王小理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新居的第一批客人是革文的同事們,包括新官上任的劉建國副廳長和那個見風使舵的老馬。

  大家對新居的設計風格讚不絕口,革文不時謙虛地說:「都是小理一個人張羅的,水準有限,水準有限。」

  參觀完新居,大家浩浩蕩蕩地向「燎鍋底兒」的地方——市內很有名的一家海鮮城進發。

  劉建國副廳長微笑著坐在上座。小理知道,沒有劉建國,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才會住上現在的房子,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圓了關於「家」的夢。小理一直熱切地期待著能有一個機會,讓她向劉建國由衷地說一聲「謝謝」。可是,劉建國根本沒和小理說幾句話,也沒和其他的人多說話,他的話一直很少,從而顯出他與眾不同的重要身份。他是那樣謹慎,謹慎得不露悲喜,謹慎得像廟堂裡的高僧。

  面對劉建國,老馬難掩恭敬之情,他在劉建國說話的時候,會鄭重其事地放下筷子作聆聽教誨狀。在和劉建國碰杯的時候,總是用雙手捧著酒杯,竭力把酒杯放到低得不能再低的位置。

  酒精真是個奇妙的東西,只有酒精才能剝掉這些可憐的公務員身上的「膜」。喝到量的時候,酒精就成為還原劑,像濃硫酸一樣把男人們精心維護的面具「唰」地燒掉,讓他們不能自已地露出本來面目,嬉笑也好,怒駡也罷,全都真實起來。

  酒過三巡之後,老馬把椅子竄到楊革文和劉建國身邊,三個醉醺醺的男人摒棄了前嫌,摒棄了職位,不分你我地摟在了一起。

  他們有些神秘地說著,笑著。他們究竟說些什麼,小理一點也聽不清。其實,他們自己也不知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只知道不管說些什麼,都必須要說下去。

  在飄飄忽忽的三分清醒七分醉的狀態下,老馬向革文和劉建國袒露出他的赤膽忠心。他一直等著這個時刻,這個時刻一天不到來,他就一天不得安生。

  一個是副處長,一個是副廳長,而他曾經那麼深地得罪過這兩個人,他馬當先真是吃了豹子膽啦!他娘的!都怪林立這個臭娘們,要不是林立誇下海口,許諾三年之內提拔他當副處長,他才不會冒那個險!

  老馬迷迷糊糊地想著,越想越怕,忽然就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淚。他哭咧咧地說:「廳長,處長,我對不起你們啊!」

  革文和劉建國沖老馬擺擺手,硬著舌根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你這是幹啥,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小肚雞腸的,來,少廢話,喝——酒!」

  「對——喝酒!」革文環顧了一下四周,紅著眼用小理認不出的聲音喊著:「服務員,拿——酒——來!」

  老馬從革文的喊聲中得知自己已經獲得了原諒,他也漲紅著臉,抻著脖子,像對服務不周的侍應生發脾氣似的幫革文喊著,以此掩飾並且發洩著那份莫名的不安和激動。

  劉副廳長一把把站起身的老馬按下,拍著老馬的肩膀說:「又犯病了不是?該你管的你管,不該你管的,就——就——」劉建國誇張地結巴著,身上的那份謹慎早已被酒精趕跑了。

  「就堅決不要管。」老馬果斷地接下去,痛心疾首地親自揭穿了自己的「罪行」,然後誠惶誠恐地說:「再不犯了,廳長,再犯我是孫子。」

  劉副廳長做出嗔怪的樣子:「什麼兒子孫子的,你呀,你就是我大哥!」劉建國像一個正在臺上表演的話劇演員,生怕觀眾領會不了他的意思,所以把臺詞說得抑揚頓挫,有板有眼,「大哥呀,別忘了男子漢大丈夫——什麼時候都得挺直了脊樑骨做人!」話音一落,他重重地拍了老馬的後背一下,像是要把老馬不夠堅強的脊樑拍直。

  這一巴掌不僅拍醒了老馬,也拍醒了小理,小理漸漸覺出劉建國的高明,他——好厲害!

  「記住沒?進了辦公樓,我是你領導;出了辦公樓,你就是我大哥!」劉建國摟著老馬說,然後又轉身面向革文。他把自己的手和老馬、革文的手攪和到一塊兒,似醉非醉地強調了一句:「哥們兒!」緊接著又說:「咱們是哥們兒,就這麼簡單!誰要是往歪了想,誰就是小人!」

  當劉建國、老馬和楊革文摟在一起破了聲似的唱那首《好漢歌》的時候,小理再不忍看下去,她疾步走進衛生間。

  小理把衛生間的門反鎖上,湊近鏡子,狠狠地端詳鏡中的自己。在這個氤氳著酒氣的衛生間裡,小理覺得自己的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媽媽,花兒,花兒,好漂亮的花兒啊!」陶陶像小鳥一樣從臥室裡飛出來,嘰嘰喳喳地喊著。

  花兒?小理迅速走進臥室,果然有一大籃美麗的鮮花擺在梳粧檯上。

  「媽媽,是不是你要和爸爸結婚呀?」陶陶問小理。

  「傻孩子,爸爸媽媽已經結完婚了呀!」小理邊跟女兒說話,邊扒開花叢,發現裡面有一個紅色的小紙片,上面寫著「只要你過得比我好」。

  「沒有,你們沒結婚!」陶陶嚷著。

  「為什麼?」小理心不在焉地問,捏著那張紙片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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