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我的兄弟叫順溜 | 上頁 下頁


  眼見著遠處的順溜遲遲不開槍,榆樹下,陳大雷不耐煩了,朝順溜大喝道:「怎麼了,開槍射擊啊。我手都舉酸了!」

  陳大雷的催促,並沒有讓順溜穩定下來,相反,聽到喊聲,他的槍管卻越抖越厲害,準星中,目標不斷地隨著心跳而上下晃動著,雖然順溜竭力瞄準陳大雷手中的洋火,可無論怎麼努力就是穩定不下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著,同時也漸漸消磨著陳大雷的耐心,當手中的洋火因為胳膊又酸又漲的緣故逐漸顫抖起來的時候,他終於憤怒了。

  「媽的窩囊廢!」口中氣憤地咒駡了一句,陳大雷放下胳膊,直朝順溜奔去。

  「起立!」迎著槍口走到順溜面前,陳大雷怒喝道,聽到命令,順溜擦了擦滿頭大汗,遲疑地站起身來。

  「為什麼不開槍?」凝視著順溜低垂的雙眼,陳大雷厲聲質問。

  「我不敢……我怕。」順溜用細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回答道。

  聞聽此言,陳大雷臉色一變,大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吹牛,你槍法准是假的,那一槍也是蒙的!你整個就是個窩囊廢、軟骨頭、狗尾巴草、臭葫蘆瓜、豬鼻子插蔥裝大象!」

  原本就因為怯懦而對自己感到氣憤的順溜被這一大串怒駡徹底罵急了,氣得大叫道:「我不是窩囊廢!我槍法就是准,天生就准!」

  「那你為什麼不朝我開槍?」

  「你是司令員啊!」

  「司令員怎麼了?兩小時前你不是開了我一槍嗎?」

  「那是打伏擊,我把你當成吳大疤拉了。那時我不緊張,槍從我心窩裡長出來的。我就是槍,槍就是我,我倆人槍一體。現在不,你是司令員啊,我不敢打你……」順溜激動地辯駁道。

  「喲,瞧不出,這小子突然深刻起來了!要真是這樣,那好辦。聽著,我命令你——還把我當成吳大疤拉來打!三槍之內,命中我手裡這只自來火!打中了,你是英雄,我給你請功,打不中,你是狗熊,脫了軍裝回家種地去。」陳大雷冷冷地看了氣得漲紅了面孔的順溜一眼,再次命令道。

  陳大雷的話徹底激怒了順溜,在用充滿怒氣的眼神瞥了對方一眼後,順溜重重地搖了搖頭。

  「怎麼,不敢啦?承認你是懦夫,是狗熊,是窩囊廢啦?」見順溜搖頭,陳大雷開口諷刺道。

  「我用不著三槍,一槍就夠!」順溜斜瞪著眼睛看著陳大雷,倔強地說道。

  「好,是爺們兒說的話,打得中,我跟你姓。」陳大雷連連點頭,隨後轉身再次向大榆樹下跑去。

  「唉,倔驢倔驢!一個小倔驢,一個老倔驢!」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幕的文書,不由得搖了搖頭,歎氣道。

  沒有理會身邊傳來的嘈雜的議論聲,陳大雷再次走到樹下,平靜地舉起那只小小的火柴盒子,等待槍聲,等待那顆危險的子彈。

  遠處,順溜再次匍匐倒地,穩定地瞄準著,將已經有點模糊的目標牢牢地套進步槍的瞄準具中,扣扳機的食指慢慢壓下……

  「這槍啊,是從你心窩窩裡長出來的!你的耳朵你的眼睛,你的呼吸你的性命,統統長在這槍身上呢。你就是槍,槍就是你。你倆是一個身子一條命呵!」爹的話忽然在順溜耳邊響起,原本因爭吵而躁動的心情立刻平靜下來,四周嗡嗡的議論聲逐漸變得遙遠而模糊,前方百多米外那常人看起來已經模糊不清的目標,則在順溜的眼前變得清晰起來,恍惚中,順溜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火柴盒上那搔首弄姿的日本女人。

  手指處,從扳機上傳來的壓力逐漸變得沉重,輕微的摩擦聲仿佛在向順溜傳遞著一個資訊,槍裡的子彈已經被賦予了生命,變得躁動起來。

  「啪」,扳機被扣下,撞針撞擊底火時發出的輕微響動清脆悅耳,可是很快的,撞擊聲就被一聲沉悶的爆炸聲所取代。匍匐在地的順溜全身隨著槍聲一顫,一顆子彈同時帶著一縷青煙從槍口飛出,射向前方樹下的陳大雷。

  原本嘈雜的人群在槍聲響起的同時,頓時寂靜下來,所有人在槍響後,迫不及待地向陳大雷的方向看去。

  「砰」!聽到槍聲的同時,陳大雷的身體頓時一顫,手指處立刻傳來一陣灼痛,本能地鬆開手,一團煙火如同爐中的火炭一樣驟然在手心處炸裂,火星四濺,煞是好看。

  腳下,整個火柴盒子像火把般熊熊燃燒起來,與此同時,四周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

  抬頭看了看遠處站起身來的順溜,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指上被子彈灼出的一道紅印,陳大雷嘴角不禁微微翹起:「這小子行啊。我總算找到了一個真正的神槍手!」

  如雷鳴般的掌聲轟然在四周響起,在眾人的簇擁下,陳大雷再次走到順溜身邊,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夥計,叫什麼名啊?」

  「順溜,我叫順溜。」聽到陳大雷詢問,順溜梗著脖子答道。

  「怎麼沒個姓?是怕我陳大雷跟了你的姓,辱沒了你嗎?」陳大雷稀罕地摩挲了順溜兩把,再次詢問道。

  「我,我爹姓陳。」順溜被摸得有點不自然,結巴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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