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我的兄弟叫順溜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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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打不中,俺把腦殼賠給你。」眼見能抵消排長班長的罪過,順溜不堪相激,立刻痛快地回答道。 「好,有種!是帶把的說的話,現在我命令你,立刻帶槍到村外那棵老榆樹下待命,我陳大雷倒要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幾斤幾兩?」仿佛即將迎接一場硬仗一般,陳大雷放下鞭子,隨手解開了風紀扣,同時對身後的衛兵擺了擺手,眾人會意,將順溜的槍塞回到他手裡,同時拉著他向外走去。 「司令,你這是要幹什麼?」見順溜離開,一直站在身邊的三營長立刻叫苦道。 「幹什麼?檢驗一下你部下的能力。毛主席號召我們發動麻雀戰、襲擾戰,把田間地頭都當做戰場,可你小子好嗎?把老子的腦袋當戰場,如果你手下的兵和你一個熊樣,恐怕不用松井那老小子懸賞,我自己就該夾著腦袋去報導了。」陳大雷一邊麻利地解開軍裝,放下挎在腰上的駁殼槍,一邊訓斥著三營長。 「司令,這事不怪我們營長,都,都是我們沒……」旁邊,仍然被捆著的班長和排長聽見陳大雷的話,立刻辯解道。 「行了,都別說了,這事你們沒責任,不過現在我還不能放你們,主要原因是希望你們倆一起陪我演場好戲,我倒要看看那個嘎小子,能說如此大話,到底有幾兩能耐。」陳大雷擺手制止了兩人的話,率先邁步向外走去。 村外曠場上,順溜此刻已經臥地待命,手中步槍穩穩地架在土堆上。步槍上的大蓋此刻已經被打開,在四周眾多鄉親戰友的注視下,順溜利索地一發發向彈倉內壓著子彈。 身後,陳大雷在眾人的簇擁下,快步走到跟前,向順溜詢問道:「看見那棵老榆樹了吧?」 「看見了。」 「從榆樹到這,大概一百五十米,也就是五十多丈,比打老子的時候少二十丈,不過你小子別以為占了便宜,現在我命令你,必須在三槍之內,打中我手裡的洋火,能辦到嗎?」大概目測了一下,陳大雷命令道。 「能!」 聽到順溜的保證,陳大雷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後掉頭直奔榆樹而去。 快步來到老榆樹下,陳大雷舉起手中那只火柴盒,朝遠處的順溜大喝道:「注意聽口令,瞄準日本女人——射擊!」 看到司令親自當目標試驗槍法,還未等順溜瞄準,一直站在身邊的三營長就按捺不住,沖到兩人中間,擺手制止道:「等等,司令員,這麼幹太危險了!如果你想檢驗那小子的槍法,把洋火擱樹杈上不就行了,何必自己拿手舉著目標哪?萬一他慌了神,槍走了火,那可就出了天大的事故啊……」 聽到三營長的話,陳大雷冷笑了一聲道:「嘿,你的兵走火都能打中我的鋼盔,你還擔心個什麼?」 三營長一時語噎,只能央求道:「絕對不成啊,司令員,這麼幹太冒險了,毫無意義嘛……」 見三營長苦著臉站在面前,陳大雷怒斥道:「甭廢話,讓開!」 聽到陳大雷的命令,三營長左右為難,讓也不是不讓也不是,只能回頭向文書求助道:「你傻站那幹嘛呢,還不快來勸勸司令員!」 見此情景,文書搖晃著腦袋邁步走上前道:「咱們司令員幹什麼都不同凡響,比如手舉目標物親自檢驗部下槍法,這事要擱其他分區司令身上,絕對沒這個境界! 但是,影響射擊精度的因素多了。哪怕那個兵是天下頭號神槍手,還有風速啊、呼吸呀、心跳、緊張什麼的。無數環節中只要一個環節出了一絲絲差錯,我們司令員就完了!我們司令員一完,六分區就完了!我們六分區一完,新四軍就塌了小半邊天,整個抗戰形勢都會逆轉,甚至影響全世界的反法西斯陣線!」 原本不過是一次心血來潮的測試,竟然被文書抬高到了政治高度,這讓陳大雷一臉愕然,半譏諷半讚揚道:「你那嘴,能犁地啊!我倒要聽聽,你小子能說出什麼天花來。」 文書沒理會陳大雷的諷刺,仍舊繼續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只是往外部分析,我還沒往內部分析哪!請司令員想想,這事要是傳到軍區大司令、大政委的耳朵裡,倆首長能饒你麼?不會狠狠批你行事輕率嗎?!聽我一句話吧,司令員,還是把洋火擱樹杈上。這樣一來,司令員您的機智、勇敢、平易近人、以身作則什麼都有了,上上下下皆大歡喜! 聽完文書這看似頭頭是道的歪理,陳大雷笑著搖了搖腦袋說道:「文書,我告訴你,我不是行事輕率。你想啊,那個兵朝我打的那一槍,是在戰場打的,而且是在不辯敵我的情況下開的槍。那種情況下,射手肯定萬分緊張。你現在讓他打樹杈上一隻火柴盒子,這就不一樣了。因為他打的是個死目標,心平氣和,從容自如。這雖然也能檢驗出槍法,但這種槍法擱到戰場上靈不靈就難說了!戰場上瞬息萬變,逼得人手忙腳亂,沒有堅強意志根本不行。跟你說白嘍,我想找一個真正的神槍手,不是假貨!所以,我才要拿著洋火,讓他射擊!」 見文書都不能說服陳大雷改變主意,身邊的三營長急得幾乎下淚:「司令員啊,萬一出了差錯,斃了我都不能贖罪呵!」 陳大雷笑著擺手道:「大驚小怪幹什麼?老子出生入死二十年,身邊飛過的子彈比雨點都多。何況這洋火離我腦瓜子還有大半米哪。我不怕,你倆怕什麼?退開!」 見司令的心意已決,三營長無奈,只好提心吊膽地站到一旁,看到眾人閃開,陳大雷高舉起火柴盒,再次朝遠處的順溜大聲命令道:「小子,瞄準日本女人——射擊!」 遠處的順溜此刻如同銅雕鐵鑄般持槍而臥,聽到命令後,立刻將準星對準遠處陳大雷手中的火柴盒,可是,壓扳機的食指卻扣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扣緊,始終沒有膽量扣下去。 壓力,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此刻讓他感到扣動扳機是那麼艱難的事情,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不斷從皮膚中滲出,順著眼窩滴滴滾下,刺得雙眼熱辣辣地發疼,身上的肌膚也在太陽的烤灼下變得刺癢難耐。 平靜的心情瞬間被打亂,這對於順溜來說是簡直是破天荒的事,看著準星中傲然站立著的陳大雷,以及他手中那只渺小的火柴盒,順溜原本穩穩的槍口竟然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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