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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如果不能替她分擔痛苦,他又有什麼資格知道這些?

  「當時我求了許多人……可是都沒有用……」羅疏喃喃自語,陷入痛苦的回憶中,臉上再度浮現出絕望的表情,「幾年後,秦家現在的老爺找到了我,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已經遲了。他變得和當年的老爺一模一樣,而我從了他,最後也無非是變成李嬌兒那樣的人……」

  「別說了,別說了……」齊夢麟咬著牙,低頭一把抱住羅疏,將她緊緊按在自己的懷裡。

  「不,我要說……在秦家的那幾年,我見過潑天的富貴、鮮花著錦的嬌寵,可那些不過是轉瞬即逝的鏡花水月。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可怕……」羅疏在齊夢麟的懷中垂下雙眼,只覺得自己已精疲力竭,「我也有七情六欲,我知道自己會在某個時候,難以自拔地喜歡上某個人——可那又如何呢?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險惡人心的消磨,終我一生,我都不會再踏進那樣的地方了。」

  「你不要這麼想,」齊夢麟在雨中緊緊地抱住羅疏,在她耳邊喃喃道,「不是還有我嗎?我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你跟著我,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你總是這樣,把一切都想得理所當然。」羅疏緊閉雙眼,憑著一股執拗的勁頭堅持往下說,「其實我知道,我那些堅持在你們眼中都是無理取鬧,可這世道又何曾同我講過道理?過去十幾年我身不由己,一步步陷進最肮髒的地方,如今好不容易才掙脫出來,我絕不能再回到原先的起點,到豪門巨室裡去做人下人。那裡不是靠聰明就能生存的地方,只有足夠狠心的人才能如魚得水,可最終如魚得水的那個人,也不過是玩火自焚罷了……」

  「好了,好了……」齊夢麟不斷安撫著羅疏,努力去緩和她此刻緊繃的情緒,「你別怕,有我在呢,那些傷心事都已經過去了。你知道嗎,我現在真的很慶倖,你願意在今天把這些事都告訴我。」

  羅疏在他懷中漸漸平靜下來,沉默了片刻才開口問:「為什麼?」

  「因為時機剛剛好。」齊夢麟咧開嘴,執意用自己的懷抱去溫暖她,「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這些,只怕那時的我對你還不夠用心,不能體諒你的痛苦;如果你晚一步說,我只怕到現在還捉摸不透你的心思,不知道該如何保護你、對你好。而現在,我……我問一句你可別生氣啊,你肯告訴我這些,是不是因為有一點點喜歡我了?」

  羅疏眼中一熱,這一刻終於開口承認,心中充滿了如釋重負的欣然:「是的,我喜歡上你了……」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就在上岸的這一刻,終於不想再否認——自己喜歡他。

  生平最怕對人袒露心頭那道不堪的傷口,若此刻換成另一個人,她一定沒有勇氣說出口。就像面對韓慕之,不是不知道他也有一顆體貼的心,可是無論他怎樣體貼,自己都不願對他吐露這段身世,因為那樣只會讓她更自卑。

  而齊夢麟,卻偏偏不依不饒、不離不棄,始終在岸邊等候自己。

  也只有他,能讓她全然放鬆地傾吐過去,她曾經認為一輩子都不能示人的灰暗經歷,卻唯獨不怕被他知道。這樣全無芥蒂地接受他、信任他,她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撤下了心防?如今回想起來,竟早得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也許是她早早就犯下了一個錯誤——當她第一眼看透了齊夢麟的眼睛之後,便把他當作一個頑劣任性卻又古道熱腸的孩子來看待,卻忘了他也可以是一個頂天立地,值得自己交付終生的男人。

  而此刻她輕輕的一聲回應,卻已讓齊夢麟欣喜若狂:「羅疏、羅疏,這次抓住你,我就不會再放手了!」

  羅疏聞言一怔,忍不住搖了搖頭:「我之前所說的一切,你難道還沒聽明白嗎?」

  「我當然明白了,」不同于羅疏的悲觀,齊夢麟卻是自信滿滿地回答,「如果我讓你受半點委屈,隨你一腳踢開我,我再無二話!過去是我想不明白,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世,我再犯渾,那就是豬狗不如了!」

  羅疏聽了他沒臉沒皮的賭咒,忍不住笑了一下,沒好氣道:「再有理的話,從你嘴裡說出來也要歪三分。」

  「你一定要相信我,」這時齊夢麟卻忽然一本正經起來,凝視著羅疏說,「我不會辜負你。我二哥出家修道,父親尚且能夠准許。我不過是要娶你為妻,難道還能難到天上去?我在他們眼裡一向沒出息,如今再不爭氣一次,又能怎樣?」

  話雖如此,羅疏目光中卻仍是一片憂心忡忡。

  這時候齊夢麟嘿嘿一笑,才發現自己和羅疏都已經淋成了落湯雞,他慌忙扯下了身上的油綢雨衣往她肩上披:「你冷不冷?可別著了風寒,咱們先回去吧。」

  羅疏點點頭,有些羞赧地任齊夢麟牽著自己的手,兩人並肩往臨汾城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六章 與君絕

  從秦家運糧船上一袋一袋卸下來的糧食,此刻正源源不斷地運往臨汾,從天而降的轉機轟動了整座縣城。

  困守縣衙的韓慕之在獲悉這個消息之後,立刻意識到事情不簡單,他派人前往秦記去請店主,卻被老闆以忙著點貨為由拒絕了:「咱是糧鋪,有糧食就開張做買賣,難道還犯了王法不成?縣老爺若想問個明白,就去問你們縣衙的羅都頭吧!」

  韓慕之一聽說此事與羅疏有關,一顆心頓時深深地跌進穀底。

  她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可這份天大的人情,又要他如何去還清?

  韓慕之立刻令門子找來陳梅卿,向他打聽羅疏的下落:「羅都頭從太原回來了沒有?」

  「我這裡還沒得到消息呢,」陳梅卿此刻也有些亂了陣腳,感慨地望著韓慕之歎道,「唉,我實在是沒想到啊,她還有這等能耐……」

  「現在不是你唉聲歎氣的時候,」韓慕之面色鬱鬱,只是低聲道,「我要找到她。」

  正在說話間,堂外卻有門子忽然來報:「老爺,羅都頭剛剛回縣衙了,如今正在儀門外候著呢。」

  韓慕之聞言臉色一變,立刻下令:「快請她進來。」

  羅疏走進堂中時,肩上雖披著一件官綠色的油綢雨衣,整個人卻渾身上下淋得透濕。韓慕之見她如此,立刻關切地問道:「好好的怎麼淋成這樣?你冷不冷?有什麼話,先回去換身衣裳再來找我說吧。」

  羅疏搖搖頭,抬手撥開鬢邊濕漉漉的碎發,黝黑的眼珠凝視著他,開口道:「大人,可否撥冗與小的私談片刻?」

  這時一旁的陳梅卿尷尬地咳了兩聲,識相地起身退出了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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