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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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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秋夜語 「齊總督的小公子如今在平陽衛任職,他操守如何,平日你可有留心?」這天結束公務之後,劉巡撫在內宅中與韓慕之密談,期許地看著自己未來的女婿。 「那人不過是個頑劣之徒,仗著齊總督的威名,在平陽府境內作威作福而已。」韓慕之面帶不屑地回答,「不過還請大人放心,凡是他職務內的劣跡,下官都在留心搜集。」 「嗯,很好,」劉巡撫滿意地點點頭,又語重心長地告誡韓慕之,「齊總督這人很難對付,你的計策牽一髮而動全身,事關重大,不可不慎。」 韓慕之立刻恭謹地低頭稱是:「多謝大人提點,下官一定謹記在心。」 他恭敬的態度卻把劉巡撫惹笑了:「哎,你我既是翁婿,大可不必如此拘謹。」 「下官只是為了避嫌,倒讓大人見笑了。」韓慕之見劉巡撫開心,便也陪著笑了笑。 這一天劉巡撫下榻寅賓館,晚間心中忽然想起一事,便喚來一名心腹囑咐道:「你去替我查一查白天那個買香燭的隸卒,我看這人有些可疑。」 那心腹應了一聲,卻又有點疑惑:「老爺覺得那人如何可疑?」 「縣衙裡層層傾軋,買個香燭這類賤事,他為何親自跑腿?」劉巡撫若有所思道,「何況我剛要問話時,韓知縣就在一旁替他開解,倒像是和他有什麼情誼似的。那人清秀如婦人,說話又不卑不亢,我疑心他有些來歷。你去替我查一查,打聽到消息就來告訴我,切勿驚動他人。」 「是,小人明白。」…… 金描翠下葬這天,齊夢麟也帶著連書前來弔唁。羅疏替金描翠買下的墓地依山傍水,若不是被旱災煞了風景,絕對算是一塊風水寶地。在焚化紙馬的時候,齊夢麟看著一堆堆描金塗粉的紙馬燒得像一座火山,被嗆得咳了幾聲才感慨道:「我看你都給她燒了一座王府去冥間了,真氣派。」 「她生前受苦,死後總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羅疏撫摸著冰冷的墓碑,頭也不回地回答齊夢麟,「再說,我答應將錢分她一半的。」 齊夢麟知道羅疏是有錢人,聞言不禁駭然道:「不會吧?你真分給她一半?你都拿什麼往棺材裡陪葬了?」 羅疏低著頭沒回答,齊夢麟望著她的背影,搖著扇子連聲歎息:「唉,誰說你是錦囊的……我看你倒像個一根筋的傻姑娘。」 「再多的錢也買不來命,都是些身外之物罷了。當年我惹怒老鴇被關禁閉,是描翠偷偷拿吃的給我,還和我約定——將來總有一天,我們兩個要好手好腳地離開鳴珂坊,只是後來她忘了這句話。」羅疏含著眼淚說完,回過頭望著齊夢麟淡淡一笑,「謝謝你幫我。」 「算了,也沒幫上什麼忙……」齊夢麟被羅疏淒惻的笑容所惑,一時意亂情迷地走上前,想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快別哭了……」 羅疏立刻後退了兩步,一邊擦著眼淚一邊避開齊夢麟,言語間不覺有些慌張:「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一起回去。」齊夢麟仍在堅持,沒有因為羅疏的拒絕而尷尬,反而坦蕩蕩地笑道,「呐,這次你又欠了我一個人情,將來等我討還時,你可不准抵賴啊。」 羅疏只得苦笑道:「行,只要不是過分的要求,我都答應。」 「什麼要求才不算過分啊?」齊夢麟陪羅疏一同離開墓地,故意背著雙手涎皮賴臉地抱怨。 「你說呢?」羅疏立刻反問,與他心照不宣。 連書跟在他二人身後,越看越替自家公子覺得委屈——想當初在揚州的時候,他的公子是多麼討姑娘喜歡呀!不論是詩社、酒會,人人都說這世上如果有雄狐狸精,一定就是長成公子這模樣!既然都是同一個人,能迷住別的姑娘,難道換在羅都頭身上就不靈?怎麼會不靈呢…… 金描翠下葬之後,羅疏好一段日子都沒有緩過神來。韓慕之將她的低落看在眼裡,時常找機會安慰她,卻似乎沒什麼效果。他不覺有些疑惑,更想找個時間好好地與她談心,偏偏陳梅卿卻突然發了神經似的從中作梗,總是見縫插針地打擾他與羅疏的相處,還沒事就把羅疏往衙門外頭派遣,成心要將他二人隔離開來。 終於有一天韓慕之忍無可忍,私下拿住陳梅卿,開門見山地問他:「這些天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就那麼見不得我喜歡她?」 「慕之,實話告訴你吧,縣衙不是讓你金屋藏嬌的地方。『五百里回避制』為得就是讓你在這裡無親無故、秉公辦事,你倒好,把心上人安插在縣衙裡,你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陳梅卿也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韓慕之被他的態度激怒,不禁冷笑道:「你當然著急,不然也不會拿回避的說法來堵我。怎麼『五百里回避制』沒被你遇上,倒把你安插在縣衙裡成天監視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對,我是本縣人,我是劉巡撫特意安排在這裡照應你的,可我害過你嗎?你非要把話說那麼明白!」眼見韓慕之不為所動,陳梅卿急火攻心,終於忍不住說出了憋在心裡的話,「你知不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劉巡撫他……他已經看出你和羅疏之間的貓膩了?!」 韓慕之聞言一驚,望著陳梅卿追問:「劉巡撫問過你話?你為何不對我說?」 「對你說能有什麼用?你是能和羅疏一刀兩斷呢,還是能和劉巡撫一刀兩斷?」陳梅卿氣得臉紅脖子粗,「劉巡撫派了下人四處打聽,我再神通廣大也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啊!我攔不住你,就只能把羅疏從你身邊支開,瞞著你去找她談,指望她能稍稍識點時務……」 「你跟她說什麼了?」韓慕之急忙問,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羅疏情緒低落的答案。 「我還能跟她說什麼?我指望她是一個聰明人,能夠和她把道理說通,結果她確實很聰明,每次都顧左右而言他,讓我拳頭落在棉花上!」陳梅卿深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慕之,你知道嗎,我覺得是我自己引狼入室了。當初我收了她的好處,派她幫你做事,我以為她的目的只是從良而已,可如今我算是知道了,她的野心從一開始就在你身上!」 「你別胡說,她不是這樣的人!」韓慕之壓抑著怒火與陳梅卿爭辯,「是我先招惹她的,她什麼也沒做。」 「她什麼也沒做?」這時陳梅卿卻冷笑道,「她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讓你去招惹她!你以為勾引男人都是靠美色誘惑嗎,那是下三濫的招數。她只不過是對症下藥,用功勞和苦勞吸引了你,欲擒故縱地讓你進了她的套!」 韓慕之看著怒氣衝衝的陳梅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卻又寸步不讓地打斷他:「你不用再說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得再多,也不會改變我對她的看法。既然劉巡撫已經留意到羅疏,那麼她的確不適合再在縣衙待下去,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件事。」 「你會讓她離開?」陳梅卿微微吃驚地挑起眉,雙目緊盯著韓慕之。 韓慕之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點點頭道:「我心裡早已有了主意,這兩天就準備和她談,你別再插手幫倒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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