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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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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座的韓慕之聽了她的話,點點頭道:「你同我想的一樣,只是如何讓他開口,卻是個難題。我在堂上用刑也撬不開他的嘴,若他吃軟不吃硬,或許你可以去試一試。」 羅疏聞言微微苦笑了一下,搖頭道:「只怕難。他若打定主意不開口,用刑尚且不管用,三言兩語又豈能打動他?」 韓慕之聽了羅疏的話,也覺得這件事太過棘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時羅疏見他為難,抿著唇想了想,還是開口應承了下來:「大人您也無需太為難,不管那馮銓肯不肯開口,小的先去牢中拿些軟話試探他,就算他嘴裡不說,臉上的表情神態多少也會洩露痕跡,說不定就有收穫。」 一旁的陳梅卿一聽她肯去牢中協助破案,忙不迭催促道:「如此甚好!你快去吧,這案子能不能告破可全靠你了!」 「梅卿,」這時韓慕之在一旁忍不住皺著眉打斷他,轉過臉逕自對羅疏道,「辛苦你先去牢中走一趟,有沒有收穫不重要,若發現什麼,就回來對我說。」 「是。」羅疏在韓慕之的目光下低頭應了一聲,便告辭出了二堂。 她獨自一人向監牢走去,一路回憶著韓慕之看自己的眼神,嘴角不禁便浮起一絲愉悅的笑意——這麼多年察言觀色練出的本領,一個人對她好不好,喜不喜歡她,她已是一望便知。但凡男女之情,失去朦朧和猜測也許會有些無趣,可是毫無懸念也有毫無懸念的好處,尤其是當那個人自己也很有好感的時候,提前嘗到快樂總好過患得患失的相思。 此時已挨過三十大板的馮銓正俯臥在牢房裡,上過藥的傷口還是疼得鑽心。他一向為人老實,從小到大也沒吃過這等苦頭,再加上滿腹心事,真是內煎外熬苦不堪言,淚水禁不住便順著眼角滾滾地往下淌。 這時羅疏悄悄走到牢房門口,隔著木欄靜靜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打破沉默開口道:「很疼吧?」 淚流滿面的馮銓沒有理會她,兀自低著頭沉默著,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肯合作。於是羅疏便倚著牢門席地而坐,放低了姿態繼續和他說話:「一看就知道你是沒有吃過苦的人,這樣犧牲自己,一定是為了保護什麼吧?」 她用柔和的語調與馮銓交心,卻仍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可就在她說完這句話的一刹那,牢中人的眼淚忽然湧得更凶,竟連眉頭也狠狠蹙起來,神色中滿是被人道中心事的委屈。 「你若一直這樣不開口,等明天上了堂,要受的罪可就遠遠不止三十大板了。」羅疏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在離去前不無惋惜地丟下了一句,「唉,只可惜你一心一意地保護人,可誰又來保護你呢?」 說罷她逕自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兩丈遠,就聽見牢中的馮銓痛哭失聲。 翌日韓慕之再度升堂提審馮銓,不料還沒等到用刑,那馮銓便已哭著開口認了罪:「小人有罪,小人什麼都招了……小人包船是為了搶親,誰知卻搶到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小人也嚇了好大一跳,還沒和他說上話,他就搶著跳了船!當時因為天黑,我們一船人打著燈籠在水上照了半天,也沒找到人,不知他是死是活。哪知沒過兩天就聽說河裡發現了屍體,那個人小人我不認識,實在不知道死的是誰……」 韓慕之聽了他泣不成聲的供認,心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於是輕快地一拍醒木,開口道:「你先別慌,待我細細問你——你一介良家子弟,卻為何要搶親?搶的又是誰家?」 馮銓聽了韓慕之的疑問,立刻又委屈地流了兩包眼淚,哽咽道:「小人一家都是本分人,若不是被逼急了,哪會做下這樣的醜事?小人去年和對岸的梅家結親,娶了他家的姑娘紅英做妻子,哪知紅英的兄嫂貪圖彩禮,遲遲不肯讓紅英過門。小人我與紅英情投意合,她也深恨兄嫂貪得無厭,因此暗中與我約定好日期,讓我帶著人上門搶親,到時她與我裡應外合,跟著我回家後,便是她兄嫂也不好過問了……」 ▼第十八章 梅紅英 韓慕之聽完了馮銓的話,不禁又問:「這些話,你昨天為何不招?」 馮銓跪在地上淒然道:「小人之所以不招,一則是因為懼禍,我本無心殺人,人卻確實死在我眼前,怕說了也分辯不清,才想撒謊蒙混過去;二則是自家娶妻,還要靠搶親才能得人,這樣的事說出來必定招人恥笑。紅英背著兄嫂與我暗訂淫奔之約,雖然兩家已通媒妁,說出來總歸也有損她的名節。故此小人昨日才不肯啟齒,望大人恕罪。」 韓慕之聽罷歎了口氣,饒過馮銓知情不報之罪,卻仍是責備道:「本官豈是敷衍塞責、玩忽職守之輩?你越是懼禍,就越該早點說出真相。本官念在你秉性良善,先不罰你,你自己務必認真反省,今後好自為之。」 馮銓得到知縣的寬待,連忙俯下身磕頭謝恩。 韓慕之便又問道:「你說你不認識道士玄清,當日你搶親不成,後來就沒有再與梅家的人有聯絡嗎?」 「出了這樣的事,小人又驚又怕,又疑心自己之所以搶錯了人,是因為密謀已被紅英的兄嫂察覺——那對夫妻為人蠻不講理,我還怕他們上門尋釁,又哪敢去梅家打聽消息?」馮銓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小人原本打算先在家裡躲幾天,等風聲過了再設法聯繫紅英,結果還沒來得及上梅家,就被大人拘捕了。」 案情線索到此又被中斷,韓慕之不禁微微蹙眉,心想接下來還得往梅家去查。 此案通過馮銓的供述,瓜連蔓引,又牽扯到馮銓還沒過門的妻子梅紅英身上。照例良家婦人除非死罪和奸罪,都不能收監,只准拘在家中訊問。因此韓慕之便暫且退了堂,回二堂後招來羅疏,請她去梅家走一趟。 「多虧你昨日說動了馮銓,這案子才能有進展,」韓慕之望著羅疏贊許道,又囑咐她往梅家去,「今天還要再麻煩你辛苦一趟,上梅家去見見梅紅英。我顧及她是小家碧玉,只怕羞澀驚怯,不能將所有事都說清楚,不如你還是作婦人妝扮,上門拿些軟話好好安撫她,誘她說出實情。」 羅疏點頭答應下來,又笑著謝了韓慕之的誇讚:「那馮銓今日肯招,主要也是因為害怕再受刑。他雖與梅紅英情投意合,願意為她遮掩家醜,可心裡說到底還是覺得委屈,所以今天才會撐不住說出了實情。」 韓慕之聞言便也忍不住笑道:「那孩子倒是個老實人,我也不忍心再看他吃苦頭,可惜我在大堂上只能唱白臉,好在還有你,可以從中斡旋。」 羅疏低頭笑了笑,便向韓慕之告辭,帶著任務離開了二堂。回廂房後她換上了早先為林氏案置辦的湖藍色襖裙,又到衙門外租了一頭毛驢代步,由陳梅卿安排的一名捕快領著,一路往梅家去。 偏偏她牽著裙子跨上毛驢時,又被無所事事在衙門附近閑晃的齊夢麟逮了個正著。齊夢麟第一次見她穿女裝,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蹭上去搭訕道:「你又打扮成女的了?果然整個縣衙都知道你是女的,就我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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