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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胡雪岩又放緩了語調,垂下頭說:「求求娘了,別再對芮瑾懷有偏見!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除了她,兒斷定不會再遇到第二個!這樣情義兼備肯舍己為兒者,就是左大人都十分敬佩!娘本是心地再善良不過的人,就忍心看著她一個人在那個小房裡孤獨地苦著?就不能成全了我倆?」胡母想說什麼,卻如鯁在喉,眼裡又流出眼淚,輕聲哭泣著。

  胡雪岩接著說:「這幾年,兒在外面不時幹些風流事。

  這都是為什麼?娘!只要你答應,我娶來了芮瑾,決不在外面再招風惹草!」他說著,跪爬了幾步,兩手晃著母親的兩膝,哀求道:「娘,就成全了兒這十幾年的心願吧!娘……」胡母搖著頭,哽咽著說:「雪兒,你變了、變了……你原本是個極孝順的孩子,可現在……你不是不知道,娘已把話同她都說絕了……」「那都是一時的氣話嘛!她也不是沒毛病的。

  我讓她給娘賠不是不就結了?」「幾個月前,你剛回來,她就來把我氣得背過了氣去,你不是沒有看見……若娶進了她,她還不得把這裡鬧翻天啊?」「不會的!芮瑾是性子急,更性子直。

  她那樣,都是因為恨娘不准娶她進門。

  這麼辦吧!娶了她,就讓她和我去上海,省得您老看著她一時順不了眼。」

  胡母忽然睜大了眼睛,說:「你想娶她,就算娘可以咽下一切,她會肯嗎?」胡雪岩一喜:「娘!您老人家應允了?」緊接著便磕頭:「謝老娘成全!謝娘!」吃過晚飯,胡雪岩便匆匆坐上轎車,由阿寶趕著,奔向芮瑾的住處。

  車在芮瑾家門前停下。

  胡雪岩親自敲門。

  阿貴來打開了門:「東家?請進!」胡雪岩進了院子。

  阿寶、阿貴隨後跟著。

  「我和老婆、孩子住這屋!」阿貴一指西廂房說。

  他已在前年成家。

  接著問:「東家進來看看不?」「過一會兒吧!」胡雪岩說著,直奔芮瑾住的正房,「阿寶,你先到阿貴那兒!」「好的!」阿寶應了一聲,和阿貴進了西廂房。

  胡雪岩到了正房門前,敲著門:「篤、篤,篤……」芮瑾的心鼓隨著他的敲門聲而被擂響:「咚、咚,咚……」她正坐在臨窗的床上,已從窗戶看到了大步走來的胡雪岩,頓時又驚又喜,心如久旱的禾苗忽遇甘霖,同時也思緒大亂,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辦為好。

  她知道他是為何而來的。

  在胡雪岩離開柳家後,她正要走,被柳成祥截回,說明了胡雪岩的打算。

  她當即一口回絕,不許他再說下去。

  見柳成祥和蘇環妹又在勸,她硬是離開了柳家。

  晚飯,阿貴妻子給做好了,她卻一口也沒吃,腹內仿佛已被什麼填得滿滿的。

  她只覺得頭昏腦漲的,思緒裡全被胡雪岩占了。

  聽了柳成祥的話,她更肯定了胡雪岩確實還在深深愛著自己,也更清楚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他。

  今後可怎麼辦?她已不知這是第幾千次、幾萬次自問了,依然沒有答案……「芮瑾,請開門!」胡雪岩說話了。

  芮瑾的心跳更快,身子沒有動,在心裡暗罵道:該死的!門又沒插上,不會自己推?胡雪岩真的推了一下門。

  門開了。

  他略一遲疑,走了進來。

  芮瑾忙扭過身,面向著窗戶。

  胡雪岩進了裡屋,站定了看著她,笑著問:「幾年沒在一起了,也不請我坐?」芮瑾頭也沒回,丟了一句:「又不是什麼高人貴戚,還用讓座?」「好!」胡雪岩坐在了床邊,說,「看來你還沒拿我當外人。

  這在我意料之中!」芮瑾的心頭一熱,身子卻向窗戶移近了一些。

  胡雪岩上身往裡探著,歪著頭問:「怎麼,還在生我的氣?俗話說:『氣大傷身後悔難。』人總生氣,頭髮都會白的……」芮瑾生硬地說:「白也不關你的事!天底下不是有的是黑髮的妙齡少女嗎?」「瞧!又說氣話了不是?」胡雪岩仍滿臉是笑,輕鬆地說,「我記得辛棄疾作過的一首詞中,有這麼一句:『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說的是大宋將士面對來犯疆土的金人時所展現的英姿和氣勢。

  咱倆是誰跟誰呀?以前只能在夢中相會,如今可算面對面了,怎能還背過臉去?」芮瑾猛地轉過身來,和他面對面了,臉上卻像結了冰,問:「胡大先生光臨寒舍,有何見教,請快些說!」胡雪岩臉上的笑容更多、更甜,兩眼亮晶晶的,仔細看著她臉上的每一部位。

  芮瑾也「眼」不由己地貪婪般打量著他。

  「你瘦了。

  眼角都有了細小的魚尾紋……」胡雪岩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深情地輕聲說,「這幾年,你受苦了!」芮瑾的心裡猛地激蕩起愛的波濤,真想撲進他的懷裡,但馬上控制住情緒,為了掩飾自己,低下了頭。

  胡雪岩從懷裡掏出那個象牙算盤,說:「你不在我身邊,我就總把它揣在懷裡。」

  芮瑾的心又是一顫,抬眼看著象牙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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