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127)_鐘源

一二七

　　胡雪岩嗔道：「聖旨是可以這麼隨便接的？要跪下，雙手舉過額頭！」柳成祥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這……又不是給我的，還是……東家給我說說內容吧。」

　　胡雪岩抑制不住興奮，展開給他看看，說了內容……柳成祥十分高興地說：「東家，這回可又抖起來了！又是『委員』，又有權決斷……」胡雪岩把聖旨卷上，揣進懷內的衣袋裡，說：「你當我要的是什麼『轉運局委員』啊？是什麼決斷權啊？那有何用？」「那……東家要什麼？」「我要的是銀子！這一借洋債，不是幾十萬兩，也不是上百萬兩，而是上千萬兩啊！咱開錢莊的，不管它是誰的銀子，只要過過我的手，就得生出新的來！」「是啊是啊！得好好慶賀慶賀！這是為打洋人搞轉運，既可發大財，又賺好名聲。

　　好生意、好生意呀！」這時，窗外傳來一陣女人的歡笑聲。

　　胡雪岩扭過頭聽出，裡面最脆的笑聲是夢瑾的。

　　柳成祥說：「是環妹她們，大概又玩兒上雀牌了。」

　　胡雪岩站起身，說：「走，看看她們去！」柳成祥陪他走出了客廳，來到夢瑾住的屋子。

　　到杭州這三個多月，夢瑾一直住在這兒，沒到胡府去。

　　蘇環妹正同夢瑾和兩名丫鬟圍坐在八仙桌旁，一邊洗牌、一邊說笑著。

　　「太太，夢瑾也太貪心了！把我們好不容易攢下的幾個錢兒全奪去了！」圓臉的丫鬟文秀說。

　　「就是嘛！動不動就推牌，我的心總提到嗓子眼兒！」尖下頦的丫鬟羅禧說。

　　「好不通情理的蠻丫頭！不怨自個兒長個豬腦子，反倒怪人家夢瑾。

　　再這樣昏頭漲腦地玩兒下去，看輸掉了褲子我不把你倆推到街上去！」胡雪岩和幾個女人一起大笑起來。

　　女人們發現了他，忙都住了聲，臉紅紅地站起來。

　　胡雪岩走進來，看著夢瑾說：「夢瑾真這麼厲害？」蘇環妹說：「依我看，真正厲害的還是東家你呢！全天下機靈漂亮的女子，都被東家看見了，哪怕是在陰山背後的也漏不掉！夢瑾才會玩兒幾天？連我的腰包都輸軟了！」大家又都笑了起來。

　　這時傳來了拍打院門的聲音。

　　「東家若不服氣，就坐我這兒和夢瑾打兩圈兒！」蘇環妹說著，快步出去開院門。

　　胡雪岩坐在了蘇環妹的位子上，說：「夢瑾，你會贏我尚看得出，可你會輸嗎？」夢瑾愣怔怔看著他。

　　胡雪岩招呼另兩名丫鬟：「來，看她怎麼再輸給你倆！」文秀和羅禧相視一笑，拍著手坐下了。

　　柳成祥站在胡雪岩身後，問：「東家要茶嗎？」「不要。」

　　胡雪岩說，眼睛又看著夢瑾：「怎不說話，會輸嗎？」夢瑾說：「想贏難。

　　輸，誰不會？」「不見得！輸得輸得巧妙，不能讓人覺出你在胡亂出牌，要輸得人心裡去！這要你對每一家的牌都瞭若指掌。

　　誰要什麼，誰不要什麼，海裡有過什麼，各家的手裡捏著什麼，都要一清二楚。

　　這樣，你才能想讓誰贏誰就贏。」

　　文秀說：「噢！這麼大的本事？」羅禧說：「簡直成了神仙了！」胡雪岩說：「這才叫會玩兒牌！」夢瑾眨著大眼睛，忽然問：「老爺，你想讓我輸給誰？」胡雪岩指指兩名丫鬟：「當然是輸給她倆呀！」羅禧說：「我不信！」文秀搖著頭：「我也不信！」夢瑾笑笑，說：「那就試試！」胡雪岩伸手洗牌……蘇環妹打開院門，見來的是芮瑾，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進了和夢瑾的屋子隔兩間房的自己的臥室。

　　「怎麼總不來？對我有氣了」蘇環妹把芮瑾按在椅子上，笑著嗔道，自己也坐在她對面的床邊。

　　「這不是來了嗎？」芮瑾笑笑說，眼睛向窗外望去。

　　剛才快進屋時，她已聽到了胡雪岩的笑聲。

　　「他在那屋呢！」蘇環妹說。

　　「真彆扭！知道他在這兒，我不會來的。」

　　「要我說，這是緣分！」蘇環妹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芮瑾的臉色卻陰沉下來。

　　蘇環妹不笑了，認真地說：「男人啊！特別是像他這樣有錢的，出點兒風流事兒，也不奇怪。

　　你就別再生氣，苦著自個兒了。

　　我看得出，他對你還是真心的！不然，能老遠的給你準備個丫鬟？這個夢瑾呀，可是個機靈鬼……」芮瑾厭惡地說：「夢什麼不好？偏夢緊！想錢緊還不又成了窮鬼？真盼著他明天就窮光了！」「什麼呀！我看一叫夢瑾，就把東家的夢挑明瞭！那還不是沖你才叫的？你就收了她吧！」芮瑾的鼻子一聳，「哼」了一聲：「我才不稀罕呢！」這時，從夢瑾屋裡傳來兩個丫鬟歡快的叫聲：「太好了！全贏回來了！」「夢瑾你真神了！想不贏她都不行！」「好了，我也該走了！」是胡雪岩的聲音。

　　蘇環妹站起身，說：「我去把他叫過來！」芮瑾忙拽住她：「不行！你不能去！」「你看你……」蘇環妹遲疑著，看著窗外……胡雪岩和柳成祥向院門走去，邊走邊談著。

　　「我在大後天回上海。」

　　「我和東家一起走。」

　　「不！你在杭州有更重要的事辦。」

　　「請東家吩咐！」「我把二十六家當鋪都交給你。你還要把萬畝良田上的稻穀、茶山和桑田管好。另外，還要把咱的雪記國藥行加大規模！」「還用加大嗎？現在這樣子，也夠供應左大人了……」「不能總是只生產軍用藥品，還得想到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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