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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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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一個炕桌上,柳成祥擺上剛買的用紙包著的牛肉、鹹菜等;阿寶端著酒罈在五個碗裡都斟滿了米酒。 幾個人圍著炕桌盤腿打坐,開始喝酒、吃菜。 胡雪岩的病似乎全好了,大聲說笑著……柳成祥不無遺憾地說:「若再晚漲價兩天,就能按原來想的買足三千擔了。」 阿寶說:「咱再早來兩天好了。」 熊耀笙笑笑說:「你們再早來兩天,這裡的米價也就早漲兩天了。」 阿寶不解地問:「會嗎?」熊耀笙說:「正因為你們來了,收購又多又急,這裡的米價才上漲的……」柳成祥聽出熊耀笙的話中含著責備——昨天熊耀笙曾兩次對他說別急著收購,以免賣主們抬高米價。 可他沒聽,以為熊耀笙是怕累,因為工錢是按天付的——趕緊對胡雪岩說:「現已有一千三百多擔,到浙西就能賣到二兩一擔,也能賺不少銀子。 這裡的米價,一時怕是掉不下來了。 東家,咱明天就走吧!」胡雪岩沉思著沒言語。 熊耀笙忽然問:「胡老闆,會下棋吧?」胡雪岩點點頭。 熊耀笙又問:「可曾有過走了險棋而化險為夷乃至反敗為勝的時候?」「這是我下棋的一個特點。」 「愛走險棋?好!」胡雪岩注視著他。 熊耀笙舉起酒碗,說:「據我所知,外地的米價都比這裡要貴。 祝胡老闆能降下王江鎮的米價!」胡雪岩也端起酒碗,心裡在琢磨著他的話:險棋……降下王江鎮的米價?可如何……幾個人碰了碰酒碗,各喝了一大口。 胡雪岩仍未得要領,問:「耀笙兄以為這步險棋該如何走?請指點迷津!」熊耀笙卻搖搖頭,說:「不敢當!」胡雪岩料到他已有好點子,但因為是一步「險棋」,不便吐口,於是「迂回」著問:「仁兄以為兄弟不該馬上離開這裡?」熊耀笙點一下頭。 胡雪岩又問:「坐待降價?」熊耀笙笑笑:「胡老闆能坐得住嗎?有這工夫,還不如搞一搞零售哪!」「零售?」胡雪岩緊眨著眼睛。 「零售也不能在這兒啊!在這兒零售能賺幾個銅板?」柳成祥不以為然地說。 「不能賺還不能賠?哈哈哈哈……」熊耀笙說著大笑起來。 賠?險棋!胡雪岩驀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隨即怦怦激跳起來。 柳成祥氣得白了熊耀笙一眼,如果不是看在他是胡雪岩鄰縣鄉親的分上,真會斥責他幾句。 他更沒料到,自己的東家說出了簡直是傻話、瘋話:「好!先不走,明天一早就在米市零售大米,按九錢一擔往出放!」「九錢?瞪眼兒賠本往出賣?」「對!」熊耀笙笑了,獨自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柳成祥本來由於喝酒就已紅了的臉漲成了紫色,說話的聲音猛地提高了:「東家!你讓我向仁德錢莊借的銀子,可是用咱那幾間破房做的抵押!這麼拿錢打水漂兒,你讓家裡人都睡到街上去呀?」阿寶也說:「這、這是芮姐的賣身錢啊!東家是不是在說笑話?」胡雪岩笑笑:「不要擔心!只零售,不賣批發,量不會大。 我就不信,這屁股大的王江鎮米市會不動搖?」熊耀笙說:「胡老闆決定這麼做,我就不急著回歙縣了……」夜。 胡雪岩又在佛前禱告著:請佛爺保佑我這步「險棋」能起死回生,保佑我的病明天就好……重新躺下後,他好久沒睡著,為要走的「險棋」忐忑不安,腦海裡不時出現芮瑾……翌日一早,米市上人已很多。 攤主們在高聲叫賣著:「批發每擔紋銀一兩三錢——」「零售每擔紋銀一兩二錢——」「……」忽然,有人在叫喊著,其他人也都向米市的東南一角擁去……這裡已搭起一個遮陽避雨的涼棚。 涼棚上面橫掛一條紫布橫幅,兩側用黃色紙張做帳幌兒,當中是四個重墨楷字:胡記米市胡雪岩身著新裝,氣度凜然,右手持扇,蹺著二郎腿,端坐在米櫃內的一把椅子上。 是因為昨夜向佛爺的禱告得到了靈驗,還是吃過熊耀笙給的紅靈丹起了作用?他不清楚,確實感覺到病體已痊癒了。 熊耀笙、阿貴同另外四名雇來的年輕米工,在往涼棚內抬著裝滿米的大竹籮筐。 柳成祥陰沉著臉,向涼棚棚口的立柱上掛著米價水牌,上面寫著:胡記米市虧本濟售生死米每擔紋銀九錢零售:九折涼棚外,肩搭布袋、面黃肌瘦的百姓在吵嚷著,越聚越多。 柳成祥一手搭在一位老漢的肩上,一手向眾人揮舞著喊道:「請站成一排!按順序購買……」人們推著、擠著開始站排。 阿寶撥開人群,帶領鬥稱牙行的一高一矮兩個司鬥、司稱從外面擠了進來,步入涼棚。 胡雪岩站起身,微笑著拱拱手:「牙行老大辛苦啦!」牙行來的兩個中年人也抱拳還禮:「老闆辛苦!」胡雪岩向阿寶一擺手,阿寶從一張桌上端過一個方盤。 胡雪岩掀開方盤上的一塊白布,露出裡面的兩錠銀子。 兩個司鬥、司稱的眼睛頓時睜大了,面露喜色。 「請二位老大收下秤錢。」 胡雪岩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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