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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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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柳成祥小五歲,今年三十二,和他結婚已經十五年了,不知怎麼回事,一直沒生孩子。 也許正是這個緣故,看上去她還沒有三十歲,體態苗條,雖然長得並不算漂亮:臉略扁,塌鼻樑,大下巴,淡眉毛,只有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別有神韻。 柳成祥擦一把汗,脫去罩衣,便坐在炕桌前。 蘇環妹給他倒一碗開水端過來,說:「餓了也別急著吃,先喝口水!你的胃不好,自個兒也得注意將養點兒。」 柳成祥沖她一笑,喝了一口水。 蘇環妹為他盛飯……吃完了飯,柳成祥剔著牙,琢磨著下午在茶館,胡雪岩說過的做糧食生意的事。 蘇環妹收拾完裡外屋,也坐在了炕上。 「你呆呵呵地想什麼呢?」「我……下午看到胡雪岩了。」 「在哪兒?」「在城北渡口的茶館。」 「他上那兒幹什麼去了?」「……喝茶。」 「他還有閒心喝茶?家裡上有老娘,下有小女,丟了差事,日子可怎麼過呀?」「是夠難的。」 「當初他也是的,裝什麼老闆?還獅子大開口,上趕著借人家一萬兩。 任老闆能不生氣嗎?不但害得自己丟了飯碗,還讓你跟著連站櫃帶跑街累得要命!」柳成祥瞪了她一眼:「婦道家見識!當時要不是他進屋來承擔,銀子照樣被拿走,一文也不會剩;我們幾個站櫃的可得挨老闆處置。 這是條硬漢子!我打心眼兒裡服了他。 咱不能受人恩惠反而說沒良心的話!就是對別人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他了?得幫幫他……」蘇環妹嘴一撇:「死?才不至於呢!傍晚前兒,我還見他提著幾條魚回家,像沒事似的!」「男人要是讓人看出愁來,就離死不遠了。」 「他呀,還捨不得那個船上的哪!你們男人啊,窮了煩作,富了胡作,沒個讓人放心的時候。」 「別胡說了!看看缸裡還有多少米,拿出一些來,我給胡家送去。」 蘇環妹把身子扭向一旁,賭氣地說:「你自己去看吧。 抓把米像人要紮水缸自殺似的,見底了!」柳成祥下了地,從一個板凳上拿起一條布袋,走到米缸旁,掀起缸蓋看看,果然已經空空。 忽然,院子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外屋門被「吱扭」拉開的聲音。 一條頭上包著方巾、後背斜插著朴刀的大漢闖了進來,隨身帶進的風,險些把吊在房梁上的豆油燈扇滅。 柳成祥一驚:「蘇晃?」蘇環妹驚喜地站起身,叫了聲:「二弟!」「姐!姐夫!」蘇晃笑著對二人點點頭。 看上去他年近三十,身材高大魁梧,有一張黝黑的國字臉,濃眉大眼,神情凜然。 柳成祥皺了皺眉,說:「眼下風聲這麼緊,你還敢進城?」蘇晃臉一揚,撇著嘴說:「不就是左宗棠嗎?離這兒還遠。 這兒的巡撫王有齡的幾千清妖,全是糟木樁子。 太平軍所向披靡,很快就要來攻打杭州了!」柳成祥看著他,苦笑一下,說:「沒那麼容易。 你們推崇洋教,到處打仗,鬧得老百姓人心惶惶,都煩死了!」蘇環妹已上前親熱地拉住蘇晃的手,上下打量他幾眼,說:「行,沒瘦。 快坐下呀!還沒吃飯吧?正好還有準備明兒早現成的。 我去拿!」蘇環妹說著去了外屋。 「有菜沒?弄兩個。」 柳成祥看著她的背影說。 蘇環妹放上炕桌。 柳成祥從屋地一角的木箱裡搬出一個酒罈子,倒出來兩碗米酒。 「還是上回剩的吧?你可真能留著。」 蘇晃一看酒,樂了,邊說邊將背上的樸刀放在炕上,坐在炕沿上。 柳成祥把酒碗放在桌上,上了炕,盤腿坐著。 蘇環妹把剩飯、剩菜端上來,又出去炒菜。 柳成祥和蘇晃端起酒碗,碰了一下,開始喝酒,吃菜,邊吃邊聊。 「你們真的要來打杭州?」「真的。」 「有把握攻下來?左宗棠的楚軍會來援的。」 「他來也無妨。眼下是,誰有充足的糧餉,誰就能勝!不瞞姐夫說,我這次,就是奉了忠王李秀成之命,來籌措糧食的。 唉!姐夫,你能不能給太平軍搞一批糧食?」柳成祥的心怦然一動,暗說:胡雪岩,機會來了!但想到本錢,問:「你能先給墊銀子不?」蘇晃搖搖頭:「我手裡可沒銀子。 我只負責聯繫,得到時候一手交糧、一手付銀子。 這你放心!到時決不會差一錢一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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