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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我勸你一句,你不值得為一個男人放棄你的一切,或者說任何一個女人或男人都不值得為某一個人放棄他們原有的生活。」

  譚愛琳絕望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人世無常,把未來寄託在某個人身上是不可靠的,人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譚愛琳笑起來,「這就是人生,對嗎?很殘酷,但是事實,對嗎?我是全世界最缺心眼最沒眼色的女人,我以前太自以為是了。」

  「我之所以保持獨身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沒有能力為別人的未來負責,我不願意牽連另一個人的命運。」

  「我聽懂了。你理想的戀愛就若即若離,誰也不用為誰來承擔什麼,對嗎?」

  「這跟愛情沒關係,生活就是這樣,我們都得這樣。」

  譚愛琳道:「你沒做錯什麼,但你應該早點兒提醒我,在我陷得還不深的時候,別讓我像現在這樣……」

  「愛琳……」伍嶽峰說不出話來了。

  譚愛琳的眼淚下來了,「所有的男女都會戀愛,但怎麼我的戀愛就比別人難呢?伍岳峰,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愛過我?」

  「愛你,我愛你!真的。」

  譚愛琳忍著眼淚說:「再見!」

  個失戀女人在街上走著,內心充滿仇恨,不是恨他,是恨自己。她怎麼就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飛蛾撲火呢?這可真是個悲劇。她像個奴隸一樣一直被愛奴役著,卻從來不知道這不公平,反而以為是天經地義。她剛剛發覺,她已經被愛毀了,她一點兒防備也沒有。

  譚愛琳在街上胡亂地走著,一輛計程車突然停在她面前,伍岳峰從車裡跳了下來,從後面一把抱住了她說:「我不去美國了!」

  譚愛琳推開他,黯然道:「總有一天你還會去別的地方。」她的眼淚再次流下來。伍嶽峰從背後看著她。

  譚愛琳又是一夜無眠。天亮了,門鈴響了,伍嶽峰站在門口,手裡舉著一把鑰匙,「我想問問你,這把鑰匙你還會讓我保留嗎?」

  「我還有幾把,你拿不拿無所謂。」

  伍岳峰看著譚愛琳,譚愛琳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在他眼睛裡漸漸熄滅了,一切都無可挽回。他們相互輕輕地抱了抱。

  這是離別的擁抱,譚愛琳能覺出來,他們各自的血都涼了,一切緣分都盡了。

  譚愛琳第一次把伍嶽峰送到樓下,道:「去美國吧,你不再有麻煩了,以後也別再惹麻煩了。」

  伍嶽峰笑笑,「再送送我吧!」

  「不要再假裝親密了,聽我一次吧!」

  伍嶽峰慢慢走了。

  譚愛琳心想,與其說你愛一個人,不如說愛其中的痛苦。以後再談戀愛,自己一定要先事先作好準備。

  伍嶽峰回頭,凝視了譚愛琳一會兒,笑了一下,走了。

  譚愛琳也笑笑。就這樣,伍嶽峰這一頁終於翻過去了,譚愛琳解脫了,但是她覺得自己老了。

  遊戲規則

  從愛情陣地上撤下來的最大好處是,你可以為所欲為,有大把的閒暇時間。可以不化妝不洗臉,可以大吃大喝,譚愛琳現在就是這樣的孤獨女皇。

  但是最悲慘的是三個女友,得時刻忍受她的語言暴力。一早起來她就給黎明朗打電話,一張開口就開說她的感受:「你現在打死伍嶽峰他也不會明白,其實最受損失的是他,而不是我。我是他生命中惟一的一次愛情機會,他錯失了,他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他以為他的天底下有幾個譚愛琳?他真是有眼無珠,他以後只有哭的份兒了,這就叫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他腸子都得悔青了。」

  「我正在拍片呢,我一會兒給你打過去行嗎?」說完便掛了。

  譚愛琳想了想,又給陶春撥過去了:「我太知道了。他將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老死在家中,身邊沒有一個人,他死之前喃喃念著我的名字,懺悔他愚蠢的一生。這時候他才省悟,我有多聰慧,多風趣,我是他一生見過的最有魅力的女人,我是他愛情的源泉和明燈,他因為我才學會了愛情。」

  陶春沒明白她在說什麼,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我是他丟失的那一半蘋果,他把它丟失了,喪盡天良地把那一半扔了,這是命運對他的懲罰,他根本沒有資格得到我這一半蘋果。」

  陶春打斷她:「對不起愛琳,我在開會呢,一會兒再打給你吧。」說完也掛了。

  譚愛琳想想不甘心,又給毛納撥了過去:「女人歷經男人不過是歷經滄桑,但男人歷經女人會毀於一旦。他已經病入膏肓了他還得意呢。我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失去我就等於是個殘廢,他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我的一次失足,我現在完好無損,我將遇到更加完美的愛情,但他永失他愛。」

  毛納在電話那頭喊:「愛琳,我們都受不了了。今天晚上在書吧集體幫助你,有話你到時候再說吧,我現在在幹活呢。」不由分說地掐斷了電話。

  譚愛琳氣得摔了電話,「一群重色輕友的傢伙。」說著自己拿出一瓶酒來。

  晚上在書吧開會,譚愛琳繼續喋喋不休地說著,三個女友都抱著胳膊嚴肅地看著她。

  「有的男人對我來說重如泰山,有的輕如鴻毛。伍嶽峰就是鴻毛。我像扔個酒瓶似的把他徹底打碎了,他根本不懂女人,離開他是我的幸運和解脫,他將永遠處處碰壁,對,碰壁,碰得頭破血流。而我經過他歷練,爐火純青,笑到最後的是我。他完蛋了,他會一蹶不振,追悔莫及,太好了。」

  說著她灌下了一杯酒,「想想我挺可憐他的,真的,我太可憐他了,他其實很不幸。」

  看著三個女友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她問:「你們怎麼回事?你們千萬別同情他,他罪有應得。」

  黎明朗看看她,「中場休息了嗎?好吧,你該聽我們說說了。」她回身看了一下別兩位,「誰打頭陣?」

  毛納正了正身子道:「我!你已經嘮叨了一個星期了。說實話我聽得已經有點兒頭暈耳鳴了,再聽下去我會瘋掉的。」

  陶春也說:「我們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你把壓力都轉給我們,我們快扛不住了。」

  譚愛琳辯解:「你們不知道……伍嶽峰他……」

  三個女友幾乎異口同聲:「打住!」

  黎明朗道:「趁你沒有變成祥林嫂之前我們一定要拯救你。」

  「你們真的不想聽聽我的心裡話嗎?」

  黎明朗和毛納都搖頭,陶春也叫:「不想,愛琳,你這麼說下去自己真的不害怕嗎?」

  黎明朗道:「我們建議你是不是應該控制一下情緒,調整一下你的心態,另外去看看心理醫生可能對你更好。我們應該向西方人學習,正視自己的失常。」

  陶春小聲地嘟嚷著:「你一定是得了憂鬱症了。」

  譚愛琳有點兒生氣了,說:「你們還是不是我的朋友?在我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卻明哲保身,甚至認為我有心理疾病,太不仗義了,真是世態炎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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