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68)_張強

六十八

　　江崇義和王直在一間破敗的農舍裡研究作戰地圖。江崇義兩眼盯著地圖，卻心不在焉，抬起頭問王直：「幾個時辰了？」王直掏出金表：「快兩個時辰了。」江崇義擔心地說：「他們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兒了？」一旁的孟剛大大咧咧地插嘴：「大哥你放心，老三這人福大命大造化大，遇事兒總能逢凶化吉，不會出事兒的！要是有事兒，至少能聽到槍響。」

　　蔡副官帶領戰士們在外面修築工事，不時傳來蔡副官的訓斥聲：「快點快點！別偷懶！」

　　江崇義不禁皺起眉毛，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

　　江崇義所掛念的兩人此時還坐在破廟裡。林奉天耐不住性子，焦躁地站了起來，從露著大窟窿的房頂看著天上的星星：「周大哥，我們已經等了一個時辰了，您說的聯絡員能來嗎？」周冰諫看著他：「你擔心什麼？」林奉天：「說實話，周大哥，我知道你們八路軍是真心抗日的隊伍，我擔心的是……你們的聯繫方式太落後，恐怕……」周冰諫胸有成竹：「王直說過，蝦有蝦路，蟹有蟹道，相信我！」

　　突然外面傳來幾聲貓頭鷹的叫聲，周冰諫立即住口，並擺手示意林奉天安靜。周冰諫豎起耳朵，仔細聽了一會兒，外面又傳來三長兩短的貓頭鷹的叫聲。

　　周冰諫如法炮製地也叫了幾聲，聯絡員小李隨即走進破廟。

　　周冰諫高興地伸出手來與小李相握：「辛苦了小李！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常跟你說起的三連副連長林奉天。」小李看著林奉天：「抗日英雄林奉天！久聞大名啊林大哥！」林奉天有點不好意思：「別聽周大哥瞎編排我！」周冰諫：「怎麼是瞎編排呢？你本來就是抗日英雄嘛！閒話少說，小李，日本人那邊怎麼樣？」小李神色嚴峻：「劉團長讓我給你們帶話，現在形勢很兇險！」

　　林奉天和周冰諫皺起了眉頭。小李繼續說：「日軍此次作了十分周密的部署，一定要撕破國軍南面的防線，所以他們在九台城一帶集結了重兵，都是日本的精銳部隊，裝備精良，要命的是其中包括一個坦克中隊、一個山炮中隊。幾個小時前，我們得到秘密情報，日軍的突破口就定在馮村，很可能今天發起進攻。你們這次面臨的困難不小啊！」

　　周冰諫皺著眉：「看來我們只能智取，不可強攻。對了，劉團長有什麼建議？」小李：「劉團長說，馮村易攻難守，三連一個連的兵力恐怕很難完成任務。」周冰諫和林奉天點頭。小李繼續：「劉團長說，馮村是交通要塞，守住馮村對整個戰局十分重要，所以他讓我告訴你們，八路軍會從側翼攻打日軍，全力配合三連守住馮村。」

　　林奉天激動起來：「這個消息太好了！有八路軍配合我們，這仗有得打！」

　　小李起身道：「周大哥，林大哥，我該走了，祝你們旗開得勝！」周冰諫和林奉天也起身相送：「路上小心！」小李在周冰諫耳邊低語了幾句，消失在黑暗中。

　　四周黑得辨不清方向，林奉天和周冰諫一路走走跑跑，匆匆趕著路。

　　林奉天感慨：「周大哥，八路軍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戰略戰術，比國民黨正規軍強多了，我是服了！」周冰諫微笑：「毛澤東同志講過……你知道毛澤東嗎？」林奉天：「知道，是你們共產黨的大哥。」周冰諫笑了：「錯了，應該是廣大被壓迫、被剝削的勞苦大眾的領袖。」林奉天莊重地點頭。

　　周冰諫：「毛澤東同志說，『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遊擊戰裡操勝算；大步進退，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運動戰中殲敵人』，這就是我們最終戰勝敵人的法寶。」林奉天聽得入神，讚歎道：「周大哥，我是豁然開朗啊！」周冰諫：「八路軍的支援固然重要，關鍵還得靠我們自己。必須把敵人拖住，給大部隊的進攻贏得時間。」林奉天：「明白！」周冰諫：「對了，我們和八路軍聯絡員見面的事暫時不要讓別人知道。」林奉天想了想：「嗯，我明白！」

　　林奉天一回到農舍，就迫不及待地把得知的情況說了一遍。大家一聽，都陷入了沉默。

　　王直率先打破沉默，罵道：「曹陽這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王八羔子！這不是讓我們當炮灰嘛！當初救他還不如救一隻狗！爺們兒也真是瞎了眼！大哥，蝦有蝦路，蟹有蟹道，乾脆咱們撤吧！」

　　林奉天反對道：「二哥，大敵當前，絕不能輕言撤退，否則，鬼子會長驅直入，國軍防線將面臨崩潰，整個蒙綏地區將落入日本人手中，三連即使都活著，可是老百姓怎麼看我們三連？到時候我們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王直沮喪道：「那怎麼辦？」林奉天看著江崇義：「大哥，咱得想辦法，既要保全三連弟兄的性命，還要完成駐守馮村的任務。」江崇義發愁道：「既要保命，又要完成任務，談何容易！」

　　林奉天說：「大哥，回來的路上，我和周大哥商量了一下，我們只能避實擊虛，打亂敵人的部署，把敵人拖在馮村，為援軍的到來爭取時間。」江崇義急問：「怎麼個避實擊虛？」林奉天解釋道：「暫時放棄馮村陣地，以退為守，保存有生力量，尋求戰機，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江崇義恍然大悟：「你是說給鬼子來個空城計？」周冰諫點頭：「對！做個口袋讓小鬼子來鑽！」江崇義咬了咬牙：「好，今天咱就學一回諸葛亮的空城計！想辦法把姓蔡的支走，這小子留著只能壞事！」

　　戰士們費力地鏟土壘牆修築工事，蔡副官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繃著臉不說話，冷冷地監視著大家。江崇義故意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走過來，蔡副官看著他：「怎麼啦？」江崇義遞給蔡副官一支煙：「林奉天他們回來了。」蔡副官追問：「什麼情況？」江崇義慢慢說道：「情況不妙，鬼子集中了一個坦克中隊和一個山炮中隊，估計今天晚上就會發動進攻，看來是要把馮村翻個個兒啦。」蔡副官慌了：「什麼？坦克中隊、山炮中隊？」江崇義點頭：「蔡副官，我們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看來能不能活著回去兩說了。」蔡副官：「為什麼？」江崇義：「您想啊，鬼子大炮一響，整個馮村都得翻個個兒，咱還能活著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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