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45)_張強

四十五

　　「弟兄們，趕緊走！」周冰諫招呼一聲，大家趕緊跟著他向集結地點撤退。

　　日軍的摩托車發出「轟轟」的聲響，不斷從對面路上駛過，鬼子雜亂的腳步聲也不斷從四周傳來。王直不停地打開金表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只剩周冰諫一路人馬還沒到。

　　江崇義焦急地看著縣政府方向，不禁擔憂：「怎麼還不來啊？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林奉天寬慰道：「大哥放心吧！周大哥足智多謀，一定會順利脫險。」「我不是說周先生，我是說接王縣長的弟兄還沒回來……」江崇義說漏了嘴，見林奉天滿臉驚訝，尷尬地說：「這件事怪大哥，沒跟你說……」江崇義正不知如何解釋，王直指著巷口喊：「大哥，來啦，來啦！」只見周冰諫帶著孟剛一行人等從小巷子裡跑出，徑直向這邊跑來。

　　江崇義分開眾人，上前一把抱住了孟剛，哽咽著說：「黑子，大哥讓你受苦了！」孟剛激動地說：「大哥，我沒事，多虧了這位周先生，不然黑子今天就見不到大哥了。」江崇義趕忙和周冰諫握手：「周先生，我替弟兄們謝謝您了。」周冰諫：「江連長客氣了，抗日救國人人有份。」

　　這時，站在後面的王伯昭大喊起來：「放開我，放開我！江崇義，我是王伯昭！」江崇義這才注意到他，驚訝道：「放開，趕緊放開！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在一起？」王伯昭大怒，手指著孟剛質問：「我還要問你這是怎麼回事呢！你說，你們都幹了些什麼？」江崇義沒敢說話，林奉天上前道：「你已經看到了，孟剛是我們救出來的。」王伯昭一愣：「什麼！你們究竟要幹什麼？」「沒什麼？弟兄們不想再當漢奸了，所以炸了鬼子的軍火庫，救出了孟剛。」林奉天大義凜然。

　　王伯昭驚恐地看著江崇義：「什……什麼？」江崇義沒說話，默認了。王伯昭急了，氣急敗壞地大罵江崇義：「江崇義你混蛋！你忘恩負義！你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嗎？你會連累九台城的老百姓，會害死我，你明白嗎？你說，為什麼這樣做？我王伯昭哪點兒對不住你了？我把女兒都許配給你了，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嗎？你這是把我往火坑裡推呀！木村肯定不會饒過我的！」江崇義打斷他：「我不想解釋什麼，也不想連累任何人，我會帶你和青梅一起走。」王伯昭跳了起來：「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死也要死在九台城！」江崇義揮手示意，兩名戰士上前，不由分說地堵住王伯昭的嘴巴，綁了起來。

　　林奉天看看眾人，默數一下人數：「大哥，弟兄們都到齊了。」江崇義點頭：「我們怎麼走？」王直提醒道：「大哥，走西門！173團答應在西門外接應我們。」江崇義：「好，弟兄們，我們走！」

　　三連戰士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國軍173團指揮部裡，曹陽和吳天面面相覷，他們根本沒想到三連能夠全身而退，這樣一個突然的局面，讓他們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曹陽：「團座，我們現在怎麼辦？接不接應三連？」「接應個屁！你想招惹鬼子嗎？咱躲還躲不及呢！就算保安隊炸了軍火庫，他想從九台城突圍出來也困難，讓他自生自滅好了。」吳天要來個卸磨殺驢。「可是……」曹陽有些擔心。吳天不屑：「一群烏合之眾，你怕什麼！」曹陽：「團座，這幫人雖然是烏合之眾，可都是些亡命之徒，逼急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再說這事萬一傳出去，咱173團面子上也不好看啊！」吳天：「那你說怎麼辦？」

　　曹陽想了想：「要我說不如派出一支部隊，做個姿態，萬一三連突圍出來，我們可以象徵性地接應一下，證明我們沒失約，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三連被鬼子消滅了，我們還能給大家一個交代。」吳天點點頭：「這倒是個辦法，進可攻、退可守。好，曹參謀長，這件事就請你代勞了，你現在就帶一個連，立即出發。」曹陽敬禮：「是！」「記住，現在保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吳天最後囑咐道。曹陽詭秘一笑：「團座放心，我會見機行事。」

　　周冰諫早料到吳天不會派人接應，已安排八路軍作最後支持。此時，八路軍獨立團團部裡，團長劉大炮和政委等人正在商議接應三連的事。

　　劉大炮將帽子摔在桌子上：「搞什麼鬼嘛，一會兒投降鬼子，一會兒又要投奔八路，現在又要投奔國民黨，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一營長道：「團長，你給我們說山東快書《三英戰呂布》是怎麼說的？就是張翼德罵呂布那句，三什麼來著？」劉團長接話：「三姓家奴！」大家一下笑了。政委也笑道：「團長，你又開始放炮了！」

　　二營長說：「你還別說，就沖炸了鬼子的軍火庫，還真有點呂溫侯的膽氣。」一營長輕蔑地說：「拉倒吧，以為自己是誰呀？漢奸連還挑三揀四的！再說了，投國軍就讓國軍接應，幹嗎讓我們接應？誰願去誰去，我是不去，丟不起那人。」

　　政委勸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三連畢竟還是想抗日的，我認為應該幫他們一把，咱不能見死不救。」

　　劉大炮出來反對：「我不同意！我懷疑三連的動機。」

　　王青梅站在門口焦急萬分地等待消息，聽到屋子裡大家對三連懷疑的聲音，王青梅忍不住推門闖進了屋子，大聲說道：「劉團長，三連不是漢奸隊伍，我可以證明。」劉大炮站了起來：「你憑什麼證明？」王青梅激動地說：「三連炸了日軍的軍火庫，現在正在和鬼子拼命，這就是證明！我雖然不是八路軍的人，可是我知道，共產黨的政策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共同抗日！八路是抗日的隊伍、三連也是抗日的隊伍，既然都是抗日的隊伍，就應該摒棄前嫌，共同抗日。如今國難當頭，打敗日本侵略者、拯救我們的同胞才是最重要的。劉團長，我對您有意見，您對三連有偏見！」

　　劉大炮一下啞了火。大家張口結舌地看著一臉憤怒的王青梅，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子哪兒來的膽量，居然敢和劉大炮叫陣。

　　一直坐在旁邊的政委站了起來：「說得好！聽聽，聽聽，人家青梅同志說得多好，『打敗日本侵略者、拯救我們的同胞才是最重要的』，說得多好！看看人家的覺悟，再看看你們的覺悟，丟人！老劉，你是團長，你說呢？」

　　劉大炮撓著頭皮：「小丫頭片子，嘴還真會說！行了，一營長，把你的一營借我使使，今天就給小丫頭個面子，我親自跑一趟。」一營長：「是！」

　　政委笑了：「青梅同志，劉團長親自出馬，你的面子可不小啊！」王青梅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可太好了，劉團長親自帶隊，鬼子還不嚇跑了？」劉大炮半真半假地開玩笑：「小丫頭，別給我劉大炮點炮，小心炸了你。走啦！」王青梅笑著做了一個鬼臉。

　　劉大炮走出來，帶著一營戰士迅速向接應地點出發。

　　夜空漆黑一片，唯有九台城的上空映著紫紅色的火光。

　　九台城西門城牆上，日偽軍荷槍實彈，如臨大敵，幾挺歪把子機槍嚴密監控城門四周。城門洞裡，日偽軍嚴密盤查過往行人，不時有百姓被日軍抓走。此時的九台城，已經被傾巢出動的日軍罩于一張無形的大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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