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37)_張強

三十七

　　江崇義把三連弟兄召集到一起，王直簡單地把帶回的消息給大夥講了一遍。大家都沉默了，營房內氣氛一時壓抑無比，每個人都似有千斤重擔壓在肩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江崇義六神無主地看著大家：「這事太冒險了，太冒險了！大家都說說，怎麼辦啊？老二你說。」王直：「大哥，這節骨眼上，有些話我不能不說了。不是我王直打退堂鼓，救人不難，炸軍火庫啊，沒戲！這不明擺著讓咱三連弟兄們送死嘛！要我說咱還是算了吧，別偷雞不成蝕把米，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兒？」馬上有戰士回應：「二哥說得有道理！說得難聽點，這叫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倒是筆大買賣，就怕咱做不了，搞不好賠個血本無歸，不合算。喪門星，你說是不是？」馬金寶邊丟色子邊搭話，他也同意王直的意見。劉金鎖接過話茬，不緊不慢：「這事啊……懸！」霍爺也搖頭：「我看這事也懸。」朱大生也叫起來：「娘的，咱這不是老母豬逛花園，找著挨揍嘛。」「朱大哥，你……你也怕了？」宋曉丹沒想到連膽子最大的「青面獸」朱大生也說出這樣的話，不禁問道。朱大生瞪了一眼宋曉丹：「放屁，老子什麼時候怕過！」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江崇義看著大家，退縮地說：「要不咱還是算了吧！」

　　連大哥也打了退堂鼓，大家的眼神紛紛望向林奉天，現在唯有他還有指望給大家領出一條路來。營房裡一下子鴉雀無聲，大家都靜靜等待著林奉天的回答。

　　林奉天開口了：「大哥，俗話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已經沒有退路，戰是死、退也是死，與其委曲求全給鬼子當看門狗，不如轟轟烈烈和鬼子幹一場。我林奉天還是那句話，打仗就是來硬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錯了，也要錯到底，大不了跟鬼子同歸於盡。」

　　林奉天看看大家，繼續說：「有人說，我們這是白送死、是肉包子打狗、賠本的買賣、是無謂的犧牲，錯！如果是無謂的犧牲，我林奉天一根汗毛也不給鬼子。但是，如果用三連弟兄們犧牲的代價去換鬼子的軍火庫，打亂華北日軍的戰略部署，我覺得值，死的有價值！弟兄們，你們說，值還是不值？」

　　大家沉默了，沒人答話。突然，角落裡有人大喊一聲：「值！」是李松。接著朱大生也喊了一聲：「值！」馬金寶、劉金鎖、霍爺等戰士也都跟著喊起來：「值了！」

　　瞬間，戰士們的士氣再次被鼓舞起來：「大哥，別猶豫了，幹吧！」

　　江崇義受到鼓舞，不禁拍案而起：「幹！」

　　林奉天面色凝重：「大哥，九台軍火庫是蒙綏日軍最大的彈藥補給基地，儲存著輕重機槍、擲彈筒、手雷、步槍、步兵炮等各式輕重武器，彈藥不計其數，山田大佐和木村很清楚他的重要性，一旦軍火庫出了問題，他們倆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為此，山田派了一個中隊的兵力把守，如果硬碰硬，三連沒什麼機會，我們只能智取。」

　　既然決定幹了，就意味著沒有退路，江崇義帶上王直、林奉天直奔回自己屋內，展開地圖商議著作戰計畫，三人都是眉頭緊鎖。

　　江崇義看著林奉天說：「現在弟兄們的士氣是有了，可打仗畢竟不是兒戲，是要死人的。老三，咱兄弟三個只有你是正兒八經帶過兵打過仗的，知道仗怎麼打，三連的安危、弟兄們的性命可全靠你了。」林奉天神情嚴峻，鄭重地點頭：「大哥，我明白，大家畢竟沒有受過正規訓練，缺乏戰鬥經驗，靠一腔熱血可以勝得一時，不能勝得一世。」

　　「老三，說歸說，做歸做，我明白在弟兄們面前必須那樣講，現在剩我們兄弟三人了，你給咱說句實話，炸軍火庫有多大把握？」王直心裡還是沒底兒。林奉天沉默許久：「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一時間，三人陷入迷茫。

　　林奉天心中忽然閃過一星亮光，他想起一個人：「大哥，我跟您推薦一個人，這個人曾經留學日本，足智多謀，如果他能幫我們出謀劃策，拿下軍火庫就有希望。」江崇義忙問：「誰？」林奉天：「周冰諫！」

　　三人商討一夜，從江崇義房中出來時天已大亮，林奉天徑直來敲周冰諫的門。

　　林奉天把大致情況對周冰諫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周大哥，情況就是這樣，本來我不想把您捲入這件事，但是這件事關係到三連戰士的生死安危，所以……」

　　見周冰諫眉頭緊鎖、低頭思考，林奉天歎口氣：「如果周大哥作難，那就……」周冰諫打斷林奉天：「奉天，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炸掉鬼子的軍火庫，並且保證弟兄們能全身而退，至於我個人的生死，無需考慮。」林奉天欣喜萬分：「這麼說周大哥答應了？」

　　周冰諫點頭：「奉天，你先回去準備，我還有點小事需要處理，辦完事我隨後就到。」林奉天起身：「好，我們一言為定，我在三連營房等您。」說完告辭而去。

　　得知周冰諫同意相助，江崇義欣喜萬分，帶著王直等弟兄早早就等上了。眼看太陽西沉，夜幕升起，江崇義心急道：「老三，怎麼還不來？」王直掏出金表，哈口氣擦了擦：「不會不來了吧？」「不會，周大夫是守信之人，肯定會來的。」林奉天堅定地望向門口。

　　王直打開錶殼看了看時間：「這都幾個時辰了？天都黑了，不是要咱八抬大轎請他去吧？」林奉天不滿地看了一眼王直：「二哥，你別把人總往壞裡想。」王直板著臉：「我這不是著急嘛。」二人還要爭辯，周冰諫已經急匆匆走進了營房：「江連長，各位兄弟，讓大家久等了。」

　　江崇義急忙起身迎接周冰諫：「周先生，弟兄們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盼著您來啊！您這一來，這事就算成了一半了。」周冰諫：「江連長抬舉了，我哪兒有這麼大本事啊！不過既然弟兄們看得起我，我一定盡力而為。」

　　江崇義請周冰諫上座，問道：「周先生，我思來想去，炸軍火庫這件事實在是太難了，弟兄們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沒個結果，不知周先生有何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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