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連(36)_張強

三十六

　　不一會兒，王直被押進團部，一路叫嚷著：「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你們吳團長。」吳天喝道：「放肆！我就是，什麼事？」

　　王直停止了掙扎，看著他：「吳團長，我是皇協軍……不，九台城保安隊王直，我們連長江崇義派我來面見吳團長，有要事相商。」吳天：「我沒工夫跟你廢話，說。」王直：「是！吳團長，三連決定反出九台城、投奔貴軍，大哥江崇義派我來和您協商投誠一事，這是信。」

　　吳天接過王直遞過來的信，看起來。王直松了口氣，高興道：「這回好啦，見到吳團長，這事就算大功告成了。」

　　吳天看過信，斜著眼睛撇著王直，問道：「你們就是皇協軍三連？」聽吳天口氣異樣，王直心裡有些發毛：「是。」

　　吳天突然拍案而起：「來得正好！來人，給我拉下去斃了！」

　　幾名國軍士兵上前反押住王直雙手，王直慌了，大喊：「吳團長，為什麼槍斃我？我們是來投誠的，為什麼槍斃我？」吳天：「為什麼？我懷疑你們投誠是假、給國軍下套是真！這點伎倆也想瞞得過我？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嗎？」王直急得快哭了：「天地良心啊，吳團長，我們可是誠心實意要來投奔貴團的！」吳天怒喝道：「住嘴！你他媽還記得你們幫著鬼子打173團的事嗎？老子今天要拿你的腦袋替死去的弟兄報仇，拉下去！」

　　原來吳天是舊恨難消，對三連有誤會，王直一下明白過來，大喊：「吳團長，吳團長，三連沒有攻擊173團，我們可是朝天放槍的，你要相信我！」一名士兵狠狠砸了王直一槍托：「誰他媽信你，走！」王直拼命掙扎：「是真的，我有證人，你們的團參謀長曹陽就是三連救的。吳團長，吳團長，不信你問問他……」吳天不想再聽下去，面無表情地揮揮手：「拉下去！」

　　這時，被三連救過的參謀長曹陽恰巧有事，走進了團部。王直一眼看到曹陽，像見到大救星似的大喊起來：「曹參謀長，我是王直，皇協軍三連的王直，你忘了舊穀倉嗎？舊穀倉，是我們放了你！」

　　曹陽認出了王直：「王直？你是皇協軍三連的王直？」「是我，是我，快救我！」終於見到親人，王直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士兵們看出他與曹參謀長交好，急忙放開他。曹陽上前握住了王直的手：「果然是你啊，你怎麼會在這兒？」回頭又問吳天：「團座，這是怎麼回事？」

　　吳天仍存疑慮：「曹參謀，他說的都是真的？」曹陽：「是真的！上次不是三連偷放了我，恐怕我早見閻王了。」吳天面無表情地說：「你跟我來一下。」曹陽不知何事，跟著吳天進了裡屋。

　　吳天讓曹陽把當日舊穀倉三連相救之事詳述了一遍，然後思忖良久，說道：「這麼說他們投誠是真的了？」「應該不會有假。」見吳天低頭思索，曹陽試探地問：「團座您擔心什麼？」吳天壓低聲音在曹陽耳邊低語：「你忘了軍餉……」

　　在外等候的王直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他不時地偷偷探頭看看裡屋，卻見吳天和曹陽在商議著什麼，嘴唇翕張開合卻不聞其聲。王直正焦急地側耳細聽，二人走了出來。

　　吳天笑顏相對：「誤會誤會，王直兄弟，對不住了。」王直趕緊笑臉回應道：「澄清就好！吳團長，那起義的事……」吳天：「王直兄弟，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說三連要起義投奔國軍，可我怎麼相信你們三連？」王直愣住了：「你們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曹陽解釋道：「王直兄弟，是這樣，不是我不相信你，實在是日軍太狡猾了，不得不防啊。」王直生氣地說：「那你們說，怎麼才能相信我們？」吳天笑了笑：「我就直說吧，投奔我們可以，不過要遞份『投名狀』，只要你們能辦到，我自然相信三連投誠是真的了。王直兄弟，這個條件不算過分吧？」

　　王直想了想，問：「吳團長，您說要什麼樣的投名狀？」吳天：「很簡單，只要炸掉九台城內的日軍軍火庫，這事就成了。」

　　王直一下跳了起來：「什麼？炸鬼子軍火庫？吳團長，你這不是讓三連找死嗎？就憑保安隊，這事根本不可能完成，不成，不成！」吳天按住他：「等我把話說完。我和曹參謀長商量過了，只要保安隊炸掉軍火庫，一見火光，173團立刻派大部隊到會合地點接應。」

　　「那也不可能，九台城軍火庫戒備森嚴，沒等你們接應，閻王爺就先來接了……」王直親眼見過軍火庫的防備情況，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吳天臉色沉下來：「那咱沒的談了。來人，送客！」王直急了：「等一等，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王直緊張地思考起來—炸掉軍火庫，這無異於上天攬月的難度，不用說一個小小的保安隊，就算他173團一個團，能幹得了這麼大樁買賣嗎？吳天這明顯是背信棄義、不肯出手相幫呀。他現在也有些後悔，當初不該那麼極力地主張投奔國軍，以至於攤上這麼個裡外不是人的差事。林奉天本就不同意投奔國軍，空手而歸肯定要落下話柄，他可不願讓林奉天揪一輩子的小辮子呀。

　　王直還在猶豫，吳天等了一陣，有點不耐煩了，問道：「怎麼樣了，王直兄弟？」王直咬了咬牙：「吳團長，曹參謀長，我也把話說白了，要是按我的意思，這事絕對不成，但是來的時候我大哥說了，這事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所以，我今天就替大哥答應你們。」吳天：「好！那我們就一言為定！」王直怯怯地：「一言為定！」

　　王直私自在吳天那裡許下承諾，一路愁眉苦臉地擔憂著，不知該如何向大哥江崇義和三連弟兄們交代。

　　王直帶著兩名弟兄走進三連營房大門，迎面正碰上正在站崗宋曉丹。「二哥，您……您回來了？」宋曉丹又驚又喜。王直沒好氣地說：「廢話！不回來我還死在外面？我問你，大哥呢？」「在……在……俺不知道。」宋曉丹結結巴巴，王直瞪了他一眼，陰沉著臉走了，留下宋曉丹不滿地嘟囔：「俺招誰惹誰了！」

　　王直找到江崇義，把吳天和曹陽的話鸚鵡學舌地學了一遍，江崇義一聽急了：「老二，他們真是這麼說的？」王直：「大哥，我的話你也不信嗎？」江崇義一下沒了主意：「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老二，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嗎？」王直：「大哥，現在說這些沒用了，趕緊召集弟兄們商量商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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