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小說 > 蓋世太保槍口下的中國女人 | 上頁 下頁
一二一


  從監獄裡出來,金玲立刻跑到比利時最有影響的比利時通訊社,要求舉行新聞發佈會。這一舉動在新聞界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舉國上下都在追查叛徒和比奸,金玲卻要公開為頭號戰犯的「罪行」辯解,人們懷疑她的神經是不是出了問題。不久前,記者們連篇累牘地報導過這位元中國的巾幗英雄,高度讚揚她在戰爭期間為比利時人民所做出的巨大貢獻,現在,她卻跑來要為納粹將軍說情,要為他的「罪行」辯解,豈不是太令人感到遺憾和震驚了嗎。

  記者們趨之若騖,擠滿了通訊社的會議大廳,都想一睹這位名聞遐爾的中國女子的風采,來看看她如何為納粹將軍的罪行辯解。

  金玲此舉的勇氣,絕不亞于當年去遊說霍夫曼赦免反戰人員的死刑。面對眾多記者,面對一雙雙嗔怪的目光,金玲侃侃而談。

  「我是一個中國人,在戰爭期間,曾經做過一些有利於比利時人民的事情,因此受到了比利時國家的嘉獎,受到比利時人民的愛戴。但我必須承認,這是霍夫曼將軍幫助的結果。如果沒有他的鼎力相助,我一個柔弱的中國女子是無能為力的。現在,霍夫曼將軍要受到法庭的審判,這使我的良心深感不安。我不能不站出來為他說句公道話,雖然他是比利時的頭號戰犯,對比利時人民犯下了許多罪行,但是,我要告訴大家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由於霍夫曼將軍的努力,才使許多抵抗人士的生命得以挽救。正是由於他的努力,比利時才沒有發生像荷蘭和波蘭那樣的大屠殺……」

  「金玲小姐,」金玲的話被記者們的提問打斷了,「請問,現在比利時都在懲處親德內奸,您就不怕有人說您是親德分子嗎?」

  「絲毫不怕!我相信大家會面對事實說話!」

  「請問,霍夫曼是納粹德國派駐比利時的最高長官,德國法西斯在比利時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能逃脫罪責嗎?」

  「我並沒有為他的罪行辯護,我只希望比利時人民能夠公平地對待他,法庭能夠公正地判決他!」

  「金玲小姐,您不怕您的講話見報之後,會損害您在比利時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嗎?」

  「先生,我的形象並不重要,我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重要的是一個人能得到公正的審判,哪怕他是一個罪人。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各大報紙被搶購一空。

  有人大罵金玲是親德分子,是「比奸」。一時,金玲再次成為比國上下關注的焦點人物。

  這邊,聯合簽名的事進展得並不順利。各人看法不一,有的同意,有的堅決不同意。豪特把簽名信撕得粉碎,扔到路邊的排水溝裡。

  「渾蛋!難道你忘了你的狗命是怎麼得來的嗎?」維克多罵豪特。

  豪特憤怒地回擊道:「可我更忘不了我的父親,更忘不了那些死難的同胞!這一切都是霍夫曼那群言生一手造成的!我憑什麼要感謝一個法西斯的頭子,要拯救他一文不值的狗命!」

  「可你應該面對事實說話,他畢竟……」

  「什麼事實?我差點兒被送上絞刑架,我老婆也差點兒被處死,比利時有十幾萬同胞被抓進集中營,上萬人被處死,多少個家庭被搞得妻離子散,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你看她……」豪特一指正瞞珊走來的瑪格麗特,「她兒子,她丈夫,都死在德國鬼子的屠刀下了,她急瘋了,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是的,這全是事實。但是,霍夫曼冒著被希特勒撤職殺頭的危險,多次赦免抵抗分子,這也是事實。

  不僅如此,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聽說他們要聯合簽名為霍夫曼說情,立刻強烈反對,聲稱誰敢為霍夫曼求情,他們就聯名到法庭上去抗議。拉麗特和加里為此事也大吵起來。加里罵拉麗特是認賊作父,被拉麗特狠狠地扇了一個耳光。

  然而,當金玲一出現在爭論不休的眾人面前時,大家立刻噤了聲。在這位中國女子面前,無論是火氣十足的豪特,還是性格暴躁的加里,都乖乖地低下了頭。因為是金玲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所以她有這種威望和震懾力。

  「我知道你們都很感激我,可我只不過是一個流落到此的中國留學生。如果沒有霍夫曼將軍的幫助,你們想想,那會是怎樣一個結果?現在,霍夫曼要被送上法庭受審了,出於起碼的良心,我們不應該為他做點兒什麼,為他說句公道話嗎?」金玲的聲音不高,臉上仍然掛著那種謙和的微笑。可是,她的話語卻句句敲在人們的心坎上,讓人難以拒絕。

  於是,鐵匠出身的遊擊隊長第一個拿起筆來,在重新起草的聯名信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緊接著,許多被營救過的人都紛紛拿起筆來,在聯名信上簽上名宇……

  這天傍晚,一些人正在維克多家裡簽名,忽然來了兩個軍事審判委員會的人。維克多和金玲不禁一陣緊張,以為是聯合簽名的事惹出麻煩了。

  來人說:「金玲女士,您是霍夫曼將軍的朋友,所以特意來麻煩您,想請您幫幫忙……」

  「請我幫什麼忙?」金玲問。

  「霍夫曼被押到布魯塞爾監獄以來,情緒極其低落,從前天開始絕食,拒絕接受審判。所以,我們想請您出面勸勸他。」

  金玲立刻跟他們到布魯塞爾監獄。

  監獄仍然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變化,陰森森的走廊,幽暗的燈光,令人毛骨驚然的鐵柵欄。但是,被關押的人卻變了,不再是反戰人士和無辜的群眾,而是一些德國戰犯。梅格爾那些蓋世太保官員都被關在這裡。霍夫曼被關押在最裡面,也就是蘭伯和西拉裡曾住過的死四裡。

  金玲看到一個身穿骯髒的德國將軍制服,白髮蒼蒼,憔悴、蒼老,如同乞丐一般的男人,正閉著雙眼,一動不動地躺在地鋪上,她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長著一副寬大額頭、曾威風凜凜的德國將軍……看到昔日的將軍朋友落到這種地步,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襲上金玲的心頭,淚水頓時打濕了她的眼簾。

  「霍夫曼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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