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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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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管家忍著淚喊出:"東家啊,以您的體力和脈象,調養加之醫術,病體盡可恢復啊。" 柏濤睜開眼,手臂決斷有力:"去辦喪事吧,我柏濤一生信奉,人要種下福田,為了兒孫種下福田!"管家哽咽道:"福田您種下了,您要好好享受今生,您一定能熬過去,您可是大恩大德之人。"柏濤疲倦地說:"我……我要走了。"老管家含淚點頭應承下。 於是,香茗家大門緊閉,房子掛起了白色的招魂幡,門楣上掛著黑色的帳。 冷雨瀟瀟的黑夜,一輛馬車停著在香茗家門口,鄒靖國冒雨敲門,廚子手裡拎著禮品、慰問品等,打著傘陪著。鄒靖國問道:"有人在家嗎?開門哪。"裡面悄無聲息。大雨啦啦啦打濕了他們的衣褲。鄒靖國接著大聲敲門道:"是我,我是鄒靖國,是柏濤先生的朋友。"裡面管家側耳傾聽,家人都靜默不動。柏濤奄奄一息道:"誰也不要開門。"鄒靖國幾人只得無奈地離去。 雨依舊沿著屋簷瀉下。香茗母在柏濤床前淒淒涼涼地跪著:"她爹,我熬好了藥,你喝了吧!"柏濤哽咽說了一句:"我說過不再喝藥。"香茗娘痛心道:"你這是把自己弄死呀。咱死裡逃生,撿了一條命,沒死在日本人手裡,死在親人面前嗎?" 柏濤歎道:"死在親人面前,我有尊嚴哪!香茗娘,身病好治,心病難痊。我後悔了,早知道女兒是白蓮,是八路,我柏濤一定會原諒她,怎麼也讓她回家吃頓熱乎餃子。"香茗娘泣不成聲。柏濤看著妻子說:"咱閨女,香茗,她不孬!當爹娘的,千萬別給她丟人。"香茗娘哭著點了點頭。柏濤從枕下取出一個銅鏡和幾張紙:"香茗娘,這是我柏濤家傳至寶,幾張祖傳藥方,交給你,你帶著小女兒,聊以應付今後生計。還有這銅鏡,給香茗,她用得著……"柏濤交代完了後事後,長籲一口氣,推灑了枕邊藥碗。 而後,柏濤在房間裡自己鎖了一把大鎖。他顫抖著自己穿喪服,把自己鎖在老屋房內,平靜地躺下,不食,不飲,不動。隔著門香茗母親心如刀絞,老管家獨自偷偷抹眼淚。只聽裡面柏濤輕輕呼喚著女兒的小名:"茗兒,白蓮哪,別回家!千萬別回家!去打鬼子吧!別回家!"窗外秋風哀鳴,冷雨瀝瀝,老人閉目,仰臥,安然離去。 隱藏在山林裡的香茗,心裡泣血般讀懂了家父的心。敵人的誘餌計畫,再次破產。 九 此時關在監獄裡的心如收到一個密令,讓他佯裝自首。地下組織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何況他這樣一個天生為信仰而活的人。於是,心如斟酌再三寫了"悔過書"。就這樣,心如被推出了監獄大門,踉踉蹌蹌地走在大街上。路過香茗家藥鋪,他想起了香茗的父親,一時如夢如幻,虛弱的身心飄忽著,不堪承受,暈倒在地。負責贖他的鄒家胖廚子尾隨而來,將暈倒的心如,正好就勢抬著,送進了藥鋪裡。 心如被廚子救起,灌了些湯水很快便醒了。他疑惑坐起身四處張望。廚子滿臉堆笑道:"這是柏濤藥鋪,您正好路過此地暈倒,真是有緣分哪。"心如不解地問:"柏濤先生?他不是病重過世了嗎?""換老闆了,舊瓶裝新酒,換湯不換藥,這藥鋪歸我們鄒家名下。"廚子答道。 門簾一掀開,鄒靖國笑眯眯進來說:"是我,心如先生。受苦了!經過亂世,同志見面,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心如談及玉岷的犧牲經過,鄒靖國傷感道:"他犧牲得很壯烈。你,怎麼出來了?"心如疑惑地看著他:"你不知道?"鄒靖國笑笑問:"知道什麼?"心如更加疑惑了:"我收到縣委指示,讓我悔過,保存實力,是你親筆。"鄒靖國抬手打斷他:"噢,改日再談,改日再談。你無處棲身,我正好有個想法:你留下吧!"心如更加疑惑地問:"留下?"鄒靖國點頭道:"留下,在此藥鋪常住,一來是NFDAA口的營生,二來也算是掩護。"心如越發不解了,他正準備和鄒靖國商議找出叛徒,誰知,鄒靖國拍了拍手道:"知道,不急不急。有了立足地,來日方長。"就在拍手的瞬間,心如看見他的手上長長的傷疤。 正說著,黑衣老闆從外面進來。鄒靖國一見他就讓心如先生改頭換面,另起爐灶。與老黑合夥經營柏家藥鋪。黑衣老闆一聽,立刻抱拳道:"師傅,幸會幸會!有您在,道行可深了。" 心如更感眩暈,只聽鄒靖國點頭說:"懸壺濟世,多多行善總是好事。"心如質問:"你可知,這家藥鋪世代是誰的?"鄒靖國微微一笑。心如看著他說:"如此說,是你將柏濤先生從大牢裡贖出?"黑衣老闆接口說:"亂世當口,藥鋪生意好於其他,比太平歲月強。" 鄒靖國也道:"太平歲月吃補藥,亂世當口,賣救命藥。大兵,大災,一定有大疫,擔驚受怕,早饑夜寒,生病的人格外多,有柏濤家的名氣,你就儘管放心!"黑衣老闆幫腔說:"有名醫的口碑,再有心如居士的影響,好極,好極!你鄒老闆,你做生意就是這點厲害,別人想不到的花樣,你都想到。"心如不滿道:"不行,可我不能欺世盜名,人家柏濤的始祖都是名醫,我們這可是妄擔了盛名呀!罪過,罪過。"鄒靖國是說:"這是需要。"心如堅決地回絕了:"我心如不做這種沒良心的生意。"見他橫豎不聽勸,鄒靖國把臉一拉:"這是特殊需要。"心如質問他:"做生意人,將本求利,要敲算盤,你老鄒敲的啥算盤?"鄒靖國立刻火了:"啥算盤?明說吧,您別推三推四。我老鄒不是乞求你苑心如,我是看在誰的面子?是大倫的面子,念你是我兒子大倫的老師,念你志豪與大倫從小就是密友,有情分,于公於私,我姓鄒的,不能見死不救。"心如吃驚地問他:"見死不救?你怎麼知道我必死?" 鄒靖國見心如軟硬不吃,說:"你可真夠邪的,邪五爺!你就剩一口氣了。"黑衣老闆脫口而出:"鄒老闆也是做過大牢的人,他也不容易!"鄒靖國拽了黑衣老闆衣袖。 心如心裡吃一驚,問:"怎麼,你也被俘過?我怎麼沒聽說?" 鄒靖國掩飾道:"不,不,被日本人勒索了幾天,花費錢出來。" 心如打定主意離開,於是起身說:"我還是走,您另請高明吧。"門外,正巧化裝下山而來,躲在暗處觀察的白蓮,發現自己家的藥鋪裡走出一個人,竟然是心如先生,令她無比愕然。接著,瘸腿胡來了,告知白蓮心如出獄是因為他自首,當了叛徒,可白蓮自始至終都滿腹狐疑。不得已,白蓮再次化裝偵察,隻身冒險找鄒靖國聯繫。 十 鄉間集市上,外出偵察的白蓮發現一個黑衣人老跟著自己,後來黑衣人走近了,客氣地同她打招呼:"巧啊,趕集?"白蓮點頭道:"趕集,給孩子買點杏。"黑衣人問:"嫁人啦?這柏家小姐,有日子沒見還好吧?"香茗只得順著他話說:"我嫁人了,大叔。"香茗突然認出這傢伙是鄒老闆手下的,她十分警覺地思考脫身之計。黑衣人買了點藥材。見四下無人,又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嫁了一個那個?"他用手比畫了一個八字。白蓮搖頭道:"不敢不敢,小民百姓!"黑衣人接著說:"聽鄒老闆說的,聽說要抓你哪,小心點。那陣兒在鄉下,我看你是好人家的姑娘。"白蓮接著套他話,打聽鄒老闆的消息。黑衣人小聲道:"俺兩家不是一二年的交情了。你家的藥鋪,不是盤給我幹了嘛,你不知道?"白蓮臉色煞白道:"不知道。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父親為嫁人生我的氣哪!"黑衣人撓頭說:"我開藥鋪鄒靖國牽的線!女人不出門好,亂,縣城抓了共產黨的一個大頭目,有名的心如原來是一個偽裝的和尚。"白蓮假裝吃驚地問:"哦,和尚也被殺了?"黑衣人笑道:"殺了後面戲怎麼唱?他給放了。聽說要抓的是他兒媳婦,叫白蓮!"白蓮打岔問大叔要鄒老闆的新地址。黑衣人說了他的住址後又說,前不久鄒老闆被鬼子逮進去了一回。白蓮獲知了這個主要情報!黑衣人接著說姓鄒的如何善良可憐,鄒老闆喝醉酒的時候,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說一輩子沒個兒子,養子又不見影了。忽然,白蓮發現了在四周徘徊的獵人,她警覺地應酬了幾句,伺機抽身,跳上一輛馬車走了。 憤而離去的苑菁,也在孤軍奮戰。一日黃昏,拖著跛腳的她匆匆趕路,遠遠看見走來一個手拿缽,衣衫襤褸的和尚,走近了,她陡然一驚,認出是自己的父親,便大聲叫道:"哎,居士。"豈料,心如居士目不斜視,面無表情地朝前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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