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機密(26)_鄧原

二十六

　　立刻有人叫起來：「工商局？可是個好地方啊，怎麼不早說啊，我正有事要求你幫忙呢。」

　　「嗨，我就是一個小破副科長，能幫你什麼忙啊？再說我現在是在專項治理辦公室工作，根本就不在局裡待著，天天往外跑。」

　　「什麼叫專項治理辦公室工作啊？」田燕追問道。

　　「專項治理辦公室工作就是專門治你這種沒事找事的人，明白嗎？」見大家一起笑起來，我又解釋道：「說白了，就是看上級的意思，這段時間要整治什麼問題了，我們就臨時集中，搞它一段時間……」

　　王躍龍走過來打斷了我，「我說雲飛，我怎麼剛才在那兒聽說，這麼多年咱們同學聚會，你一般都不參加啊？」

　　「我來幹嗎呀，你們這一個個愛情甜蜜，事業有成，我受不了這刺激。」

　　「你得了吧。」王躍龍拍拍我的肩。

　　這時，包房門打開了，一隊小姐魚貫而入，每人手上捧著一小鼎器皿，領班笑著說：「泰皇魚翅羹。」

　　田燕忙上前對領班說：「小姐，錯了，我們沒點魚翅羹。」

　　王躍龍卻高聲說：「沒錯，是我剛才點的。」他示意小姐們繼續上菜，「我說同學們，我王躍龍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和大家相聚實在不容易，所以剛才我就自作主張地把菜單全給換了，希望你們理解我的心情，今天誰都不許跟我爭，這單由我來買好嗎？」

　　「好，好！」大家一起鼓掌。

　　「這鮑魚龍蝦儘快上，對了，還有，多拿幾瓶茅臺，」跟領班交代完，王躍龍又朝大家喊，「我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坐啊，今天大家一定要盡興好不好？」

　　大家一起就坐，熱熱鬧鬧地吃起來。

　　王躍龍坐在我身邊，敬我酒，見我喝著飲料，有點不高興，「不是吧？喝飲料？」

　　「我喝不了酒，真的。」我推辭著，拿飲料跟他碰了。

　　王躍龍喝幹了酒，小聲對我說：「雲飛啊，咱們這麼多同學，我誰都瞧不上，我心裡最佩服你。」

　　「少來吧你。」

　　「你想啊，當時你從金州那麼小一個地方考到咱們省城實驗中學，多牛啊，到期末考試成績單一發下來，我們全蒙了，我記得從此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不對，我怎麼記得，當時數你欺負我欺負得最歡。」

　　王躍龍笑了：「你這一來，不是把我的這個第一給搶了嗎？」

　　我笑而不語。

　　王躍龍感慨道：「你還記得咱們倆為了田燕打過的那一架嗎？」

　　田燕看著我倆，抿嘴笑了。王躍龍繼續說：「今天剛好田燕在這兒，咱們當著她的面就這事做一了斷，好不好？」

　　「幹嗎呀？」

　　「喝酒。」

　　「不行，我真不能喝酒。要不這樣，算我認輸了，認輸。」

　　「好了，好了，」田燕打圓場道，「雲飛不能喝，你就別逼他了。」

　　「沒想到啊，田燕，你到現在還幫著他，」王躍龍更來勁了，「你小子行啊，那不喝也行，你就給我們講講你這幾年最得意最風光的事。」

　　「我真喝不了酒，你這不難為我嗎？」

　　「大家鼓鼓掌，鼓勵一下雲飛好不好？」王躍龍率先鼓起掌來，眾人也一起跟著起哄。

　　我有點窘，不得不站起身來，「我剛才不都說過了嗎，我沒法跟你們比，我一沒成家，二沒立業的，風光我是根本提不上，不過苦活累活那都是家常便飯，因為我跟領導搞不好關係，所以經常是我在前面開荒，別人在後面收割。就這樣，反正這都是我的心裡話，講完了。」

　　王躍龍也站起來，「你說的哪是最得意最風光的事啊，我怎麼聽著全是倒楣事啊，不行，繼續講。」

　　「這不成心出我洋相嗎？」

　　「不講，成，那就喝酒。」

　　「行，今兒你招我啊，」我騎虎難下，只好拿過酒瓶，倒滿兩杯，「來，喝了。」說完，一仰脖子，把酒喝了，見王躍龍有點吃驚地看著我，我朝酒杯努努嘴，「喝不喝呀，不喝我替你喝。」

　　王躍龍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好！」眾人一聲喝彩，鼓起掌來。

　　吃完飯，大家興盡而散。我走出酒店大門，那輛大奔駛到我身邊停下，王躍龍伸出頭來：「林雲飛，沒事吧？」

　　我搖搖頭：「沒事，你開車小心點。」

　　「我有司機，現在時間還早，要不咱倆再找個地方聊聊？」

　　我推託道：「不了，我跟你不一樣，我明天還得上班呢。」

　　「那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看了一眼大奔，故意說，「我那車還停在自行車棚呢。」

　　「等等，」他忽然走下車，盯著我低聲說，「雲飛，如果真像你說的混得不好，用不用我幫你？」

　　我避開他的目光，「不用，謝了，哥兒們。」說罷，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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