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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秋夜,皓月當空。江安娜姆躺在藏床上,如水的月光從窗外瀉進來,照著她那嬌美的面龐。 突然,窗外響起輕輕的口哨聲。 江安娜姆心領神會,立即起床悄悄溜出門外。 月光下,向巴澤仁正候在那裡,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一旁,向巴澤仁牽來的一匹棗紅馬不安地打著響鼻。擁抱著的一對情人一驚。倆人迅速騎上馬,在月光下,往村外走去。 他們剛剛離開家不遠,偎在向巴澤仁懷裡的江安娜姆便說:"你膽子夠大的,不怕我阿爸聽見?" 向巴澤仁哼聲笑道:"你阿爸也年輕過,不然你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 江安娜姆嗔怪地說:"貧嘴!阿爸阿媽可是結婚一年多才生下的我……"說著,轉過頭抱著向巴澤仁親吻。受驚的棗紅馬一甩頭,差點把他倆摔了下來。 不久,他們來到一處草坪,倆人下馬愜意地躺在草地上,仰望著繁星閃爍的夜空。 江安娜姆幸福地說:"你看,天上的月亮仙女也在偷看我們呢!" "讓她去羡慕我們吧!她同太陽王子可是永遠不能在一起的。" 棗紅馬在一旁靜靜地啃著青草。 忽然,向巴澤仁試探地說:"聽說,博巴政府要動員青年參加紅軍?" 江安娜姆敏感地說:"是呀,難道你想……?" 向巴澤仁如實說:"紅軍是咱們窮人自己的隊伍,誰不想?" 江安娜姆擔心地說:"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你如果去了,我怎麼辦?" "一起去參軍。" "我當然想去,可是,怎麼能撇下我可憐的阿爸阿媽。何況,我阿爸還不一定會讓我去呢!" "誰都有阿爸阿媽啊!" 江安娜姆嘟著嘴,說"不,你不知道,我阿爸與其他人不一樣,他從小受了好多好多的苦。" "所有的農奴都是在苦水裡泡大的。我阿爸也一樣。"向巴澤仁不以為然地說。 "你不能這樣說!"江安娜姆不滿地道。"我阿爸從小跟著阿爺和阿勒(奶奶)到處流浪,來到甘孜後,阿爺和阿勒先後死去,阿爸就成了孤兒,那時他才十二歲,是我外公、外婆收養了他,後來同我阿媽住在一起,生下了我……" "啊!"聽到這裡,向巴澤仁的心裡也感到有些沉甸甸地,"你阿爸的家鄉在哪裡?他不想念家鄉嗎?" "怎麼不?阿爸常常坐在平房頂上,一面吸鼻煙,一面望著大雪山發呆。據說,阿爸的家鄉就在大雪山那邊好遠好遠的昌都。阿爸還說過,趁我阿媽還年輕,要帶著阿媽和我一道回到家鄉去。" "現在該我說,如果你走了,我怎麼辦?" "你是誰?想的倒美。除非你入贅到我家,才算得上是我家裡的人。" "我也有阿爸阿媽啊!我不能離開他們……" "你這是脖子以上的假話!你不能離開他們,可是你不是一心想要去參加紅軍嗎?" "所以讓你一道去參軍。" "你阿爸阿媽也同意讓你去?" "不知道,我還沒有同他們商量呢。不過……"向巴澤仁想了想說:"不管他們同意還是不同意,只要我們能在一起,走到哪裡都可以。" "阿嘖!今天你的嘴上是不是抹上了蜂蜜?說話這麼甜!" "抹沒抹上蜂蜜你嘗嘗就知道。"說著,向巴澤仁一把摟過她,發狂似地親吻起來…… 就在這天晚上,一心想著要去參加紅軍的還有白瑪曲珍。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剛剛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村民們熱烈歡送青年參軍的情景: 村頭,村民給她和江安娜姆、志瑪央宗等幾個姑娘和踴躍參軍的幾個男青年胸前戴上大紅花。 向巴澤仁今天顯得格外興奮。可當江安娜姆給他戴上大紅花時,倆人卻難捨難分。 群眾夾道歡送紅軍北上。 忽然汪連長帶著一隊女兵昂首闊步地朝前走去。而身穿紅軍服飾的她緊跟在汪連長身後,臉上洋溢著激動幸福的笑容…… 可是當滿面笑容的她從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才知道剛才是在做夢。她看了看在一旁就著酥油燈在寫著筆記的汪連長,坐起身來。輕聲地喚道:"阿姐連長……" 汪連長抬起頭來,說:"還沒有睡著嗎?" 白瑪曲珍:"睡不著啊!" 汪連長放下筆,走到白瑪曲珍床沿坐下:"你在想什麼呢?" "參加紅軍。" 汪連長想了想說:"這事啊!我請示過營部、團部,答覆都一樣……" 白瑪曲珍急切地問道:"不行……?" 汪連長說:"我們要託付給你一項最重要的任務。" 白瑪曲珍一怔,不解地望著汪連長。 汪連長沒有回答,拉著白瑪曲珍的手,躡手躡腳地走到旁邊一間房內。那裡,一字排開躺著數名紅軍女傷病員。靜靜地站了一會,她又拉著白瑪曲珍走回臥室。 汪連長說:"她們的傷病都還沒有康復,多需要有人護理、保護啊!可是,我們北上,前後都可能遇到敵人的圍追堵截,要翻大雪山、過草地,行軍打仗,這樣是很難保住她們的安全的,經過上級批准,決定把她們留下來,把保護、照顧她們的這一艱巨任務託付給你……" "我……?"紅軍的這一決定,使白瑪曲確實感到十分驚訝! 汪連長點了點頭說:"是的,只有你才能去帶領江安娜姆、志瑪央宗她們共同努力完成這一任務。我們相信你一定不會辜負我們的重托!" "江安娜姆、志瑪央宗她們不是也要求去參加紅軍嗎?" 汪連長像在對自己的部下交待任務似地說:"保護、照顧好紅軍傷病員不僅需要你,也需要她們,但是,暫時還不能把這一決定告訴她們,避免她們和她們的家人一時難以接受。總之一句話,依靠你去發動和帶領群眾,依靠全體村民才能把這一工作做得更好。" 聽到這一消息,這一夜便使她躺在床上更加難以入睡。她思前想後,從自己懂事以來她阿媽和她所受的苦,到紅軍來了以後才能直起腰來做人,過上舒心的日子,她對紅軍充滿深情和嚮往。特別是對住在自己家裡養傷的這些傷病員,她對她們親如姐妹。姐妹有難,自己理所當然應當挺身而出。為了她們的平安和身體早日康復,她願為她們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年輕的生命。 紅軍離開甘孜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這天上午,人們扶老攜幼,帶著各式各樣食物贈品,聚集在甘孜縣城的大街兩旁,夾道歡送紅軍北上。 今天是一個令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人們滿含熱淚,仍然跳起犛牛舞和弦子、鍋莊,他們仿佛只能以這種方式才能表達出這一份深深的難捨難分之情。是啊!近半年時間以來,紅軍同他們已結下了深厚的情誼,紅軍同群眾就像雅礱江裡的魚和水永遠分不開! 白瑪曲珍和志瑪央宗昨天下午就帶著一個弦子隊來到縣城。今天天剛亮她倆就來到大街上選擇了歡送紅軍的弦子隊表演地點。可是,當人們已經紛紛擁上街頭,在歡送紅軍的隊伍裡,卻怎麼也沒有發現向巴澤仁和江安娜姆的身影,也不見他倆負責組織的那支犛牛舞隊。早在幾天前,他倆就分工負責組織和排練犛牛舞隊,為的就是今天能在歡送會上一展身手,給紅軍留下難以忘懷的印象,也為他們這個基層蘇維埃博巴政府爭爭光。然而他倆這時卻跑到哪裡去了呢?急得白瑪曲珍和志瑪央宗滿頭大汗,她們像受驚的小鹿那樣在人群中穿來穿去。 格達今天同甘孜蘇維埃博巴政府的工作人員早早來到街頭。紅軍隊伍就要出發了。白瑪曲珍在人群中猛然發現了他。於是,心急火燎的她再也顧不上平時的禮節,走到格達身前就十分著急地問道: "仁波切,你看見向巴澤仁和江安娜姆了嗎?" "沒有啊!"感到突然的格達這時禁不住說:"你們再找找吧,也許他們就在人群裡。或者他們根本就沒有到甘孜來。" "不會吧!他們都不是那種說話不負責任的人。" 他們正說著,紅軍隊伍走過來了。 白瑪曲珍和志瑪央宗來不及等待向巴澤仁他們,立即從歡送的人群後面跑到前面去指揮自己負責的隊伍,把優美的弦子舞跳起來。 一隊隊紅軍,邁著整齊的步代,走過歡送的人群。 一個老阿爸,把自己戴的一頂金氊帽從頭上摘下給一個紅軍小戰士戴上; 一個老阿媽,將炒熟的青稞花、豌豆往紅軍戰士口袋裡裝; 兩個藏族姑娘,把一個藏族紅軍戰士拉到一旁,給他斟滿一碗濃濃的酥油茶。紅軍戰士接過茶碗,醮茶向上三彈後,一飲而盡。 格達雙手合十,念著祝福之詞,目送一隊隊紅軍走過,臉上充滿惜別之情。 朱德邁著堅實的步伐走來。格達上去給他獻上一條潔白的哈達。然後,朱德緊緊地握著格達的雙手,感情激動地說:"謝謝你,謝謝甘孜人民半年來對我們紅軍的大力支援!特別要謝謝你與我們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真誠合作。"接著,他神情凝重地說:"我們要北上抗日去了。我們走後,敵人會進行瘋狂的反撲,你們要充分作好思想準備,鬥爭會更加艱巨、更加困難。但是,只要你們很好團結,就一定能把博巴政府的事情辦好。至多十年或十五年我們就會回來,勝利是屬於我們的。"說罷,送給格達一張他同格達的合影照片。 格達接過照片,捧在手裡,雙手合十:"祝你們一路平安吉祥,勝利北上,早日凱旋歸來。" 朱德堅定地說:"我們一定會回來的。"格達雙手合十,目送朱德等騎馬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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