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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母親的託付

  鐘槐由劉月季陪著,朝邊防站的院子走去。

  趙麗江站在了院門口。

  鐘槐看到趙麗江,有些吃驚地說:"你怎麼在這兒?"趙麗江說:"這些日子來,我一直在這兒工作。"鐘槐說:"又是你自己要求來的?"趙麗江說:"對,是我堅決要求來的,而且我還寫了血書。你鐘槐同志能為理想而獻身,那我趙麗江也能做得到!"鐘槐說:"現在就你一個?一個姑娘守在這兒?"趙麗江說:"這有什麼好奇怪好吃驚的?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這不是大家常愛說的話嗎?你鐘槐同志就這麼小看我?"鐘槐說:"那好。不過你明天還是回去吧。"趙麗江說:"為啥?"鐘槐說:"因為我要重新站到這個崗位上了。"趙麗江說:"鐘槐同志,這個崗位只許你站,不許我站?你是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劉月季說:"姑娘,鐘槐的意思是……"趙麗江說:"大媽,我知道他的意思。上次他把我趕回去了,但這次他休想再把我趕走!"劉月季笑了,她很喜歡這姑娘的性格,說:"他是怕你在這兒不方便。"趙麗江說:"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把兩間屋子都收拾好了,各住各的屋子。東邊那間是男宿舍,他住,西邊那間是女宿舍,我住!"鐘槐說:"那也不行!"

  趙麗江說:"鐘槐同志,我知道你剛失去了你的愛人,她是個好女人,我也很敬佩她!但我這次來,不再是為那感情上的事來的,純粹是為崇高的理想而來的。守邊防站,不光你們男同志可以做到,我們女同志同樣可以做到!我就是要來證明這一點!"劉月季笑了,說:"姑娘,你真這麼想?"趙麗江說:"大媽,現在是新時代,光只有男人守邊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劉月季笑了說:"女人總還是女人。不管時代咋變,男女可沒法變。不過男人做的有些事,女人也是能做到的。古時候不就有花木蘭、梁紅玉嗎?"趙麗江接上話茬說:"大媽,你一定是位偉大的母親。因為你養育了這麼一個偉大的兒子。但大媽,希望你也能支持我,讓我也成為一個有作為的女同志!像花木蘭、梁紅玉一樣。"劉月季笑著點頭說:"既然這樣,鐘槐,那就讓姑娘留下吧。"鐘槐反抗說:"娘!"

  劉月季說:"姑娘既然這麼說,又想這麼做,你就要相信姑娘的話。姑娘能這麼說,這麼做,不容易!不要掃姑娘的興。做人,千萬不能喪人志氣傷人心。娘也想陪你在這兒住上幾天。"

  拴在院子裡的小毛驢沖著鐘槐叫了起來。小毛驢餵養得很好,體態壯壯的,毛髮也油油亮亮的。鐘槐上去摟住毛驢的脖子,觸景生情,眼淚汪汪的。他看了趙麗江一眼,顯然他不再強烈要求她離開這兒了。趙麗江知道自己被接納了,於是舒心地一笑,說:"謝謝大媽。"

  第二天早晨,劉月季在邊防站的院門口同鐘槐告別。

  劉月季說:"同麗江姑娘在一起好好工作,不要欺侮人家姑娘。麗江姑娘是個好姑娘。"鐘槐含著淚點頭說:"娘,你走好。"

  趙麗江陪著劉月季走了一坡又一坡。劉月季說:"姑娘,別再送了,後面的路我知道怎麼走了。"趙麗江揮著手對走出幾十米的劉月季喊:"大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鐘槐的。"劉月季突然轉過身,朝趙麗江鞠了一躬。趙麗江似乎感覺到了劉月季的意思,於是含著淚,不住地揮手。劉月季已是個小黑點了,趙麗江還在揮著手,眼裡流著淚……

  朱所長辦公室。朱所長與鐘楊談話,雙方的火藥味似乎都很濃。

  鐘楊說:"所長,我告訴過你。只要你安排我的工作,我一定努力完成。但你要讓我放棄我的實驗,放棄我的追求,這不可能。因為我在用我的業餘時間做我想要做的事。"朱常青說:"我說了,在農科所就沒有什麼業餘時間。"鐘楊說:"朱所長,人的睡眠時間就該保證幾小時?"朱常青說:"這很難保證,在農科所你也看到,有時因為工作需要,可能一天只能睡上四五個小時,保證不了八個小時。"鐘楊說:"但平時呢?"朱常青說:"鐘楊,你不要給我鑽牛角尖!"鐘楊不接朱常青的茬,按自己的想法說:"我少睡兩個小時行不行?"朱常青說:"鐘楊,我也給你講一句實話,如果你不是鐘師長的兒子,我立即就把你調離出農科所!"鐘楊說:"朱所長,農科所是國家辦的農科所,不是你朱常青辦的農科所。"朱所長說:"我是這兒的領導!我要對這兒的工作負責!"鐘楊說:"我說了,我所做的事,並沒有影響整個農科所的工作,所以就不存在由你來負責的問題!"朱常青氣得渾身發抖,說:"那我就只好請鐘師長來同你談了!我決不允許有人在所裡同我唱對臺戲!"鐘楊說:"所長,我不是在同你唱對臺戲。我只是在做一個科研人員應該做的工作!這也是農科所分內的工作!"

  晚上,鐘楊在鐘匡民家剛吃完飯。孟葦婷正在收拾碗筷。

  鐘楊說:"爹,你叫我來,不光是為讓我來吃頓飯吧。"鐘匡民嚴肅地說:"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談。"孟葦婷說:"鐘楊,你好好跟你爹談,不要吵,把你自己的想法講清楚。"鐘匡民說:"這是我們爺倆的事,你少攪和。"孟葦婷說:"我也是出於好心,我覺得鐘楊的做法有他的理由,不見得錯!"鐘匡民說:"我說了,你少攪和!"孟葦婷不服地端著碗,進廚房說:"鐘桃,回你房間做作業去!"鐘桃伸了伸舌頭。

  父子倆來到書房裡。鐘匡民說:"鐘楊,你能不能幫爹一個忙。"鐘楊說:"爹,你說吧。"鐘匡民說:"立即停止你的選種試驗。"鐘楊說:"爹,你是師長,是師裡的主要領導。你能不能幫一個年輕的科研工作者一個忙,支持他有價值的試驗?"鐘匡民說:"你試驗的價值在什麼地方?"鐘楊說:"我不是對你說過了麼,現在的選種方式,不但內容複雜,費工費時,而且原種的生產量也少,目前已經很難滿足全師棉花種植的需要了。這你要比我清楚!"鐘匡民說:"那你現在想怎麼搞?"鐘楊說:"目前我正在試驗的是新的繁育程式。實行的是多中選優,優中選優的原則,這會使原種產量大幅度提高,品質也會一批比一批好,而且花費的工作量只有原工作量的一半以下。"鐘匡民說:"你現在僅僅只是一種想法,是不是?"鐘楊說:"目前還只能這麼說。"鐘匡民說:"那麼你這種想法要變成現實是不是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鐘楊說:"對,大致要三至五年。"鐘匡民說:"那麼,目前我們還只能靠朱所長的選種方法來選種是不是?"鐘楊說:"是。"鐘匡民說:"而且就是過了三五年,你的方法還不能說一定成功,是不是?"鐘楊說:"有這種可能。"鐘匡民說:"兒子,作為你爹和一個師領導,我很欣賞你的這種直率。但你站在我的位置上為我想一想,在你和朱所長之間,我該採取一個什麼立場?"鐘楊說:"保留他的,但也不要放棄我的。"鐘匡民說:"如果兩者只能選其一呢?"鐘楊說:"你是領導,由你來權衡和選擇。"鐘匡民說:"如果你是領導呢?"鐘楊說:"我會讓兩者同時並存,並且努力促進後者的成功。因為後者剛好適應全師棉花生產發展的需要。"鐘匡民說:"鐘楊,你還是站在你的立場上說話。我不能冒這個險!你立即停止你的試驗。不過,我也可以坦率地告訴你,我會堅持讓你留在農科所裡,留在你現在的崗位上!如果我還在當這個師的師長的話!"鐘楊說:"爹,你這是什麼意思?"鐘匡民說:"什麼意思你會不明白?"鐘楊想了想,臉上透出些許笑容說:"好吧,我明白了。不過爹,你跟我娘比,還是差了一大截。"鐘匡民說:"這跟你娘有啥關係?"鐘楊說:"娘在啥時候,都敢擔風險,可爹,你卻不敢!"

  第二天,在鐘匡民辦公室裡,朱常青彙報情況後說:"鐘師長,我們也不想這樣做,但鐘楊太任性,依然是我行我素。他如果再這樣下去,那我只有請求把他調離農科所了。"鐘匡民點燃支煙,思考一會後,用一種忍痛割愛的心情說:"行吧,就按你們的意見辦,但調離農科所,我看就不必了吧。就讓他去你們那個小農場的生產隊當個農業技術員吧。朱所長,他畢竟是我兒子,我不想把我們的父子關係搞得太僵了。你們也關照我一下,行嗎?"朱常青無奈地苦笑一下說:"鐘師長,對不起,這一層我倒沒想到,那就按你指示的辦吧。"

  朱常青走後,鐘匡民抽著煙,神情顯得無奈而憂傷。

  深秋。孟葦婷騎著自行車,後座馱著床網套,來到農科所鐘楊的宿舍。她推開門,只有周亞軍在,鐘楊不在,鐘楊原先睡的床也是空的。

  孟葦婷說:"周亞軍,鐘楊呢?"周亞軍說:"前兩天就去生產三隊了。"孟葦婷說:"三隊在哪兒?"周亞軍說:"朝西,還有七八公里路呢。孟阿姨,你找他有事?"孟葦婷說:"冬天快到了,我給他送床厚網套來。"周亞軍說:"孟阿姨,你把網套留在我這兒。明天我給他送去。"孟葦婷說:"不,還是我自己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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