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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鐘槐截肢

  地區醫院裡,醫生從昏迷不醒的鐘槐的病房裡出來。高占斌和木薩漢、克裡木緊跟在醫生後面。他倆用焦慮的眼神看著醫生。醫生心情沉重地說:"兩條腿都凍壞了,從目前情況來看,左腿還可以恢復,右腿是保不住了,要立即截肢,不然就要危及生命了。"高占斌說:"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醫生肯定地搖了搖頭。高占斌說:"我同他的父母聯繫一下吧。"醫生說:"越快越好,現在對病人來說,每一秒都是很寶貴的。"

  高占斌拿起電話給鐘匡民打電話。鐘匡民聲嘶力竭地喊:"讓醫生想盡所有的辦法要保住他的腿!"高占斌說:"這也是我的想法。但再不動手術就要危及他的生命了……"鐘匡民說:"真的就到這一步了嗎?"高占斌說:"醫生是這麼說的。"鐘匡民突然泣不成聲地說:"兒子,我對不住你,讓我咋向你娘交代啊!……"

  小吉普在公路上急馳。車裡坐著鐘匡民和劉月季。劉月季說:"那玉蘭呢?"鐘匡民說:"她去趕羊時,被壓在了從山坡上滾下來的積雪裡。當哈依卡姆和阿依古麗把她從積雪裡挖出來時,早就沒……"鐘匡民咬著牙搖搖頭。劉月季欲哭無淚冷笑著挖苦地說:"匡民,你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爹,真的,你真的很了不起啊……"鐘匡民去拉劉月季的手說:"月季……"劉月季一下把他的手甩掉了。劉月季說:"我知道我這個娘該怎麼當!我兒子是好樣的,我兒媳婦也是好樣的!但你欠我們母子的情你休想再還得清!"

  醫院裡,劉月季、鐘匡民、高占斌、木薩漢、克裡木看著護士把已全身麻醉的鐘槐推進了手術室。劉月季、鐘匡民他們在焦急地等待著。

  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了。被鋸掉右腿,仍處在昏迷中的鐘槐被推了出來。劉月季一看鐘槐那條用紗布包著依然在滲著血的還剩下半截的右腿,突然撲了上去。她用手去撫摸著兒子的斷腿,號啕痛哭起來。鐘匡民和高占斌把她拉開,床車被推進了病房。劉月季突然沖著鐘匡民喊:"鐘匡民,你還我兒子的腿!還我兒子的腿呀!"鐘匡民說:"月季,你冷靜點,你冷靜點好不好?"劉月季說:"我冷靜不下來。我要你賠我兒子的腿!你賠我兒子的腿!"鐘匡民說:"月季,鐘槐是為了牧民們,為了羊群。你應該為兒子的英勇行為感到自豪和光榮!"劉月季說:"我不要這種自豪,也不要這種光榮,我只要我兒子的腿!"

  劉月季喊著,又向鐘槐沖去,一下跪在鐘槐躺著的活動床邊,她用嘴去親吻著鐘槐那滲血的斷腿,泣不成聲。高占斌在一邊勸,說:"月季大姐,月季大姐,你養了個好兒子!我們都為你的兒子感到驕傲!"鐘匡民扶起劉月季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條凳上,劉月季又悲痛欲絕地哭著說:"可我那麼好的一個媳婦也沒了啊……"

  鐘槐的病房。劉月季守在鐘槐身邊。鐘槐慢慢地醒了過來,看到的是劉月季那張和藹而關切的臉。鐘槐喊了一聲:"娘。"劉月季說:"兒子啊"鐘槐說:"娘,我的腿……"劉月季點點頭說:"娘知道。可兒子啊,自古以來,男子漢,守邊關,為國捐軀的事多的是。娘在小時候,你外公就教娘念過很多很多的詩,有兩句詩叫: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自古以來,有多少守邊關的人都是這樣啊。還有兩句詩叫:古來青史誰不見,今見功名勝古人。你做的這些事,雖然沒了一條腿,但也是件取功名的事。娘為你感到光榮感到自豪。"說著流下淚來。鐘槐含著淚說:"娘,你別傷心,兒子聽懂你的意思了。玉蘭呢?玉蘭好嗎?"劉月季說:"娘來了,玉蘭就去守邊防站了,邊防站總得有人守呀。"鐘槐說:"木薩漢他們呢?"劉月季說:"放心吧,都很好。"

  一個多月後,山頂上,積雪皚皚,松柏樹下,用石塊砌起了一座墳。劉月季陪著十分悲傷的劉玉蘭的父母,以及鐘匡民、拄著拐杖的鐘槐、高占斌、木薩漢、哈依卡姆、克裡木,阿依古麗還有其他一些人,正向劉玉蘭鞠躬告別。

  高占斌莊嚴地讀著悼詞:"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奉獻。劉玉蘭同志為了國家為了他人奉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你會永遠活在我們的心裡,你也永遠地守在了邊防線上,我們向你致敬。劉玉蘭同志,安息吧。"鐘槐猛地摔掉拐杖,撲向劉玉蘭的墳墓,悲痛欲絕地大喊著:"玉蘭!……娘,她肚子裡已有孩子了呀……"

  鐘匡民、劉月季、鐘槐、高占斌、木薩漢、哈依卡姆、克裡木、阿依古麗朝邊防站的院子走去。高占斌拉住鐘槐說:"鐘槐,我們團黨委已經決定,除了給你記二等功外,你的工作也從邊防站上調回到團部來!"鐘槐說:"我說了,只要我活著,我就要守在邊防站裡,我身殘志不殘。你們不是說了麼,玉蘭永遠地守在邊防線上了,我決不離開她!"鐘匡民說:"鐘槐,既然這是團黨委的決定,你就要服從!"鐘槐說:"我不會離開邊防站的!"劉月季眼淚汪汪地說:"高團長,孩子的脾性我知道,讓他再守上幾年吧……"

  院子裡的旗杆上已升起的五星紅旗在寒風中獵獵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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