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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父子和解

  這天飯後,鐘匡民回到書房。劉月季為鐘匡民泡了杯茶。

  劉月季說:"我今天來你這裡,是有事要同你理論理論。尤其是鐘槐的事!"鐘匡民說:"好吧,我們先從鐘槐的事說起。當然,你為我所做的那些個事,我真的很感激你。但對待孩子的教育和培養上,我們各自的想法真的很不相同。"劉月季說:"我跟你說過了,孩子的事,是他們自己的事,他們都長大了,他們的前程幹嗎都該由你來安排?"鐘匡民說:"因為我是他們的爹!"劉月季說:"你是在為你自己!"鐘匡民說:"在為我自己?"劉月季說:"因為你覺得自己是個領導幹部,要做樣子給別人看,結果反而苦了孩子!我告訴你,過幾天,我把這兒的事料理好了後,我也要上邊境農場去。"鐘匡民說:"你上邊境農場去幹嗎?"劉月季說:"你把鐘槐一個人孤零零地擱在荒原上,我不放心,我得去陪他!"鐘匡民說:"月季,你這話說得可沒水準啊。一個人在邊境線上守站的又不是他一個!"劉月季說:"可他離場部最遠!你的心可真狠!我知道,他頂撞你,不肯認你這個爹,你是在報復他。"鐘匡民說:"月季,你這話說得越來越不著邊了!"劉月季說:"不是我說得不著邊!是我說出了實話。怎麼,你受不了了!"鐘匡民說:"月季,你是領著兒子,女兒來看我了,還是跟我吵架來了?"劉月季說:"你是他們的爹,當然得領他們來看你。但理,我也得跟你認!"鐘匡民說:"可報復兒子的事,我鐘匡民不會做!我覺得我所做的事是在盡一個當爹的責任!"劉月季說:"當爹不是只有責任,那你當爹的義務呢?你當爹的那份愛孩子的心呢?你給了孩子們多少?"鐘匡民無語。

  邊境線上。一農工趕著輛牛車,車後拴著頭小毛驢,來到鐘槐的邊防站。鐘槐從院子裡迎了出來。鐘槐和農工扛下麵粉、清油和一些蔬菜。農工從一個油膩膩的布口袋裡掏出一條臘肉。

  農工說:"鐘槐,這臘肉是高團長老家的人捎來給他的。他沒捨得吃,讓我捎給你了。這毛驢是你娘讓高團長……"鐘槐說:"我知道了。"毛驢看著鐘槐叫了幾聲。鐘槐激動地摟著毛驢的脖子,親著毛驢的臉。感動得滿眼都是淚。夕陽西下,草坡上羊群叫著匯成一團,鐘槐與毛驢在快樂地奔著追著。鐘槐在草坡上翻著筋斗,打著滾。

  鐘槐摟著毛驢的脖子,朝遠方叫著:"娘……娘……我好想你啊……"熱淚滾滾而下。

  羊群叫著朝他擁來。

  邊境農場。鐘匡民在高占斌的辦公室裡,聽高占斌的彙報。高占斌笑著說:"他娘的,他就這樣把趙麗江姑娘給擠對走了,你兒子就這麼絕。鐘副師長,他可不大像你啊!"鐘匡民慨歎地說:"像不像,也是我兒子啊!"

  鐘匡民和高占斌坐著小車來到鐘槐的邊防站。鐘槐已經外出了。鐘匡民到屋裡屋外看了看。屋子有些亂,顯然沒有精力來收拾。鐘匡民心裡很不好受。高占斌看了也歎口氣說:"鐘副師長,其他兩個邊防站都是夫妻兩個人了。只有鐘槐還是孤單單的一個人。我聽趙麗江說,有個姑娘在等著鐘槐,那個姑娘是誰,你知道嗎?"鐘匡民無語。他走到院子門口。

  鐘匡民說:"占斌,你坐車回去吧,我想在這兒住兩天。"高占斌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在這兒住兩天?"鐘匡民說:"用不著。我只想單獨跟兒子說說話。你要知道,我和兒子的關係有些緊張。可他畢竟是我兒子啊!我們不能老這樣僵下去。這樣下去,哪裡還是老子和兒子啊!"高占斌會意地笑了笑說:"那好吧。"鐘匡民說:"後天上午來接我吧。"

  車子開走了。鐘匡民站在院子外面。濃綠的山坡,廣闊地接連著地平線的草原,一隻鷹在藍天上孤零零地盤旋著。鐘匡民突然感到一種被世界所遺棄了的孤單與寂寞。他面色陰沉,眼中充滿著內疚,用顫抖的手點燃一支煙,大口大口地抽著。並且不時用期待而急切的眼神望著山坡那兒。他盼著鐘槐的出現。

  太陽西下,成群的蚊子突然像一團團黑球似的向他襲來,他招架不住,只好逃進屋裡,把門關緊。

  屋子用火牆一隔兩間,外間是廚房,里間是臥室。鐘匡民又抽完一支煙後,天已近黃昏了。他想了想,覺得不能乾等著,該給兒子做頓飯吃。他打開麵粉袋看了看,又提起青油瓶瞄了瞄,牆上還掛著條吃了一半的用報紙包著的臘肉。鐘匡民開始蹲在爐灶前生火。他從來就沒有生過火做過飯,弄得滿屋子裡濃煙滾滾……

  趕著羊群回來的鐘槐戴上了防蚊面罩。他又從遠處看到煙囪在冒煙,而且院子裡也在飄著煙霧。他以為屋子著火了,急急地飛奔而來。

  門已被打開,濃煙從屋裡冒出來。鐘匡民再也熬不住,從屋裡逃出來,看到了戴著防蚊罩的鐘槐。鐘槐吃驚地喊:"爹……"成團的蚊子撲向鐘匡民。鐘槐把自己的防蚊罩脫下來給鐘匡民戴上,自己沖進屋子。朝門外湧出來的煙漸漸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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