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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辦婚姻

  劉月季的父親年近六十,但身體依然十分硬朗,他坐在廳堂間抽著煙,一臉認真地對劉月季說:"月季啊,人家鐘家的這位老人,抱著病體,親自往我們家已經跑了十幾次了。人家是有誠意的,這門親事爹就這麼給你定了吧!"

  劉月季那年二十四歲,長相一般,但那雙明亮的眼睛卻透出一股秀氣。她說:"爹,這事我都反復想過好些天了,本來爹的話我該聽,可我覺得這門親事對我來說不合適。我都二十四歲了,可男方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學生娃。我怕過不到一塊兒,那會耽誤了人家男孩子的,也會耽擱我自己的!"

  父親吐出一口煙說:"這事爹不是沒想過,所以開始時爹並沒答應下來。可現在人家一次次往咱家跑,那份誠意,不能不讓爹心動啊!月季,你這婚事,爹一想起來就很不好受,在你十七歲時,你娘就病在床上,你為了服侍你娘,怎麼也不肯出嫁。你娘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年,把你的婚事就這麼耽擱了。現在,跟你年齡相同哪怕就是家境差一點的男人,也早就都有了婆娘,有了孩子。再說,爹也不想讓你去吃那苦呀。鐘家家境不錯,幾代書香人家。又是他們求上門來的,這樣的機會再到哪裡去碰呀!別再挑了,就鐘家吧。"劉月季為難地說:"爹……"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來到劉家院子前。

  心情極其複雜的劉月季上轎時一把抓住父親的肩膀,含著淚說:"爹,我不能去!我跟他不相配的……"劉父寬慰她說:"自古以來,大媳婦、小女婿結婚有的是,過上些日子,一切都會好的,去吧……那是個好人家!"

  轎外,喜慶的嗩呐聲在一路高歌。轎內,劉月季雖咬緊牙關,聽憑著命運對她的安排,但淚還是從她的眼中滾落下來,因為她還是感到某種不怎麼好的預感。她又突然抹去臉上的淚,悄悄地用手指頂開轎簾,望著外面。轎外擁滿了人,她想事到如今,她只有好好地去面對了。於是她臉上又透出了一份堅定……

  夜,鐘匡民家。洞房裡氣氛很沉悶,紅蠟燭也在淌著淚。劉月季蓋著紅頭蓋坐在床邊。

  當時鐘匡民十八歲,一副學生模樣,長得非常英俊,但卻還帶著很重的孩子氣。鐘匡民一把掀開劉月季的紅蓋頭,劈頭就用壓低的聲音,怒視著對劉月季說:"沒人要的老姑娘,跑到我們家來幹什麼!"

  劉月季雖有思想準備,可她沒想到鐘匡民會說出這樣的話,臉上委屈地掛上了淚。但她不示弱,也用壓低的聲音沖著鐘匡民說:"我也不願意,是你爹幾次三番上我們家,求我爹的!"

  鐘匡民也不再吭聲,只是咬緊牙關,賭氣地脫下新郎裝,狠狠地摔在地上,扭頭就出了門。

  劉月季一把拉住鐘匡民說:"你去哪兒?新婚之夜,你這麼跑出去算什麼?你不看我的面子,你也該看你爹的面子呀!"鐘匡民看著劉月季哀求的眼神,歎了口氣想了想說:"對不起,我剛才不該這麼說你,但我沒法跟你過。請你原諒!"

  鐘匡民甩開劉月季的手,走了出去。

  劉月季咬咬牙,抹去臉上的淚。紅蠟燭滾燙的淚還在不住地往下流淌。

  坐在床沿上的劉月季聽到了咳嗽聲和拐杖點擊地磚的聲音。鐘嘉慎的聲音傳來:"睡下啦?"劉月季強裝著帶笑的語氣回話,說:"嗯……爹。"

  咳嗽聲、拐杖聲離去。

  劉月季想了想,咬著嘴唇,突然倔強地站起來,神色堅定地走出洞房。鐘匡民沮喪地坐在院前的一棵大樹下。

  月色朦朧,月亮在雲中穿行。

  劉月季走到鐘匡民跟前說:"鐘匡民,你今晚就坐在這樹下過夜?"鐘匡民說:"不,我到我書房去睡。"劉月季說:"今晚不行,今晚你得跟我回到新房去睡。"鐘匡民說:"我不會跟你睡的!"劉月季說:"爹來查過房了,不想跟我同床,你也得跟我同房,難道你不知道爹為咱倆的婚事,費了多大的勁,你如果還有點孝心的話,你不能這麼傷爹的心!"

  鐘匡民沉默。

  劉月季上前一把拉住他,說:"走!跟我回去!"鐘匡民說:"那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劉月季說:"只要回房裡睡就行!"劉月季鋪好床,對鐘匡民說:"行了,你睡吧!"

  鐘匡民賭氣地和衣往床上一躺。劉月季坐在床沿上,背靠在床幫上。

  紅燭越燒越短,最後熄滅了。劉月季靠在床幫上也閉上沉重的眼皮睡著了。當她醒來時,窗上已顯出白光,而床上已沒了鐘匡民。劉月季感到一陣心酸,眼淚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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