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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尋夫

  春天,天空中湧動著烏雲,小樹被大風吹彎了腰。

  四十二歲的劉月季正同兩個兒子,十六歲的鐘槐和十二歲的鐘楊用麥草修繕著屋頂。劉月季和鐘楊在屋頂上,鐘槐在下麵把紮成捆的麥草往上扔,鐘楊接上麥草遞給劉月季。劉月季接過麥草,仰望著烏雲翻滾的天空,感歎而眷戀地說:"唉,你爹參軍後,走了十三年了,也不知咋樣了!"

  鐘槐雖然只有十六歲,卻是個長得十分壯實,身材高大的小夥子了,他一臉的憨厚與倔強,這時在下麵不滿地說:"娘,爹早就把我們忘了,他這一走十三年,就沒來過一封信,讓人捎過一句話,這樣無情無義的爹,還提他幹啥!"

  劉月季說:"他可以忘了你娘,但也不該忘了你呀,你咋說是他親兒子麼,再說,他也不知道這世上又有了你弟弟。"

  雨點潑落下來,在村外一條小路上,郵差背著郵包急急冒雨往村裡走。風雨交加。劉月季繼續冒雨在修繕屋頂。她說:"是死是活,他總得讓家裡人知道了消息呀!"

  十二歲的鐘楊個兒不高,有些瘦弱,一張還帶著稚氣的臉上透著聰明、機敏與活潑。他在屋頂上突然指著前面小路上出現的郵差,對劉月季說:"娘,你看,郵差老韓叔叔好像在叫我們呢!"風雨中,郵差老韓揮著手上的信喊:"月季大嫂,你們家信,好像是部隊上來的!會不會是你男人的信?"風雨聲太大,劉月季似乎沒聽清或是不相信,問鐘楊:"老韓叔叔在喊啥?"鐘楊說:"好像在喊咱爹來信啦!"老韓快步走近:"月季大嫂,部隊來的信,會不會是你男人來的?"劉月季突然變得很激動,從屋頂上滑了下來,差點摔一跤,鐘楊也跟著滑了下來。劉月季說:"是部隊來的嗎?"老韓說:"是!你看,這還有部隊番號。"劉月季接過信,激動而不安的手在抖。劉月季打開信,說:"鐘槐、鐘楊,是你爹的字!是你爹的信!老韓,謝謝你!"

  劉月季攥著信,兩個兒子在旁邊看。三人看完信,臉上都露出了失望。

  鐘槐在一邊不滿地說:"十三年沒一個字,現在來個信,卻才乾巴巴的幾句話!還叫我們千萬別去找他。娘,咋回事?世上哪有這樣的爹呀!"

  狂風突然把正在修繕的屋頂掀開了。鐘楊說:"娘,廚房的屋頂掀了。"劉月季看著掀開的屋頂,那失望的臉突然閃亮了一下,用堅決的口氣說:"掀了就掀了吧,今晚我們就湊合著做頓飯,明天我們就去新疆。這次不能聽你爹的。既然我們知道他在新疆六軍的二十五師當作戰科長,那我們就去新疆找他!"

  鐘槐不滿地說:"娘,我長這麼大了,也懂事了,我們幹嗎要去看他!新疆有多遠,娘你知道嗎?"劉月季說:"就是有十萬八千里,也去找他!"鐘槐賭氣地說:"娘,村裡人告訴過我,爹因為跟你沒感情才參軍走的。十三年啊,他沒給你捎過一個字,也沒來信問問我這個兒子咋樣,這樣無情無義的爹去見他幹啥!""你爹走的時候,好幾次對娘說,忘了我吧。他要娘忘了他。但今天他來信了,說明他並沒想讓娘忘了他,他也沒忘了娘。你兩歲時,他就走了,鐘楊是在你爹臨走的那晚上才有的。"劉月季動感情地說,"我得帶著你們去見你們的爹!因為你們是有爹的孩子!"

  兩個孩子又睡著了,劉月季在納鞋子。煤油燈在跳抖著,劉月季凝望著油燈燈芯,想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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