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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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說:「對,你一定要說服她簽!」 父親的堅決讓家燕很是吃驚,家裡人中跟惠子感情最深的還是家燕,家燕也最瞭解嫂子,說句良心話,她有點不相信惠子做了那些醜事,可是……怎麼說呢?證據又是這麼確鑿,她真是糊塗了。現在父親又交給她這個任務,她更是覺得難過,不知道說什麼,索性悄悄抹著眼淚走了。家鴻追出來,想拉她回去,她氣呼呼頂撞他一句: 「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找你們說的去做就是了。」 這天傍晚,惠子下班回家,喊爸爸。爸爸愛理不理的,想幫媽媽燒飯,媽媽也給她臉色看,不讓她插手。她覺得很無趣,落寞的無所適從,只好上樓去了自己房間,呆呆地捧著家鵠的照片看。看著看著,又是淚流滿面。 不知什麼時候,家燕悄悄進來。有道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家燕哪經過這些考驗?進來後正事沒辦,自己失控了,情不自禁地撲進惠子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惠子不明就裡,連忙抹了自己的淚,摟著家燕問她出了什麼事,說了一大堆安慰話。 家燕聽著心裡更加難過,禁不住淚如雨下。可哭有什麼用?苦不能把要說的話咽下去。父母親就在外面聽著,等著呢。最後,只好一邊哭著一邊把父母親要他們離婚的意思說了。 惠子聽了大驚失色,問:「離婚……爸爸媽媽……幹嗎,要離婚……」 家燕以為她聽錯了,糾正道:「不是,他們,要你和二哥……離婚。」 惠子其實沒聽錯,只是急不擇言,表達不周而已,「是啊,爸爸媽媽……幹嗎……要我們離婚……」 「幹嗎?我自己知道!」家鴻說 面色沉鬱的父母和家鴻,這時一齊闖進來,家鴻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惠子,家鴻真是有點快刀斬亂麻的架勢,直截了當地說:「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了,家鵠已托陸先生把協議書帶了回來,你就在上面簽個字吧。」這是他臨時拈來的一個說法。 惠子看罷協議書,不覺驚呼道:「爸爸,媽媽,這不可能!家鵠他……」 不料父親立即打斷她的話,顯得很絕情,冷冷地說:「以後你不要在這樣叫我們了,我們不是你的爸爸媽媽,你的爸爸媽媽在日本。」 惠子徹底傻掉了,淚水一下子湧出眼眶,喃喃道:「爸,媽,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問你自己!」家鴻說。 「我……我不知道,媽……我……我要見家鵠……我要去見家鵠!」說著起身要往外跑。陳父給家燕使個眼色,家燕趕緊抱住她,說:「二哥沒回來,他在哪裡你都不知道,你去哪裡找他呀?」 惠子愣了愣。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愈加顯得蒼白了,滿眼的淚水,滿臉的悲哀和無助,茫然地回過身來,撲進家燕的懷裡慟哭起來,家燕抱住她,也哭。父親看看她們,示意家鴻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上。家鴻放了,父親又朝家燕往協議書上重重地指了指,帶著老伴下樓去了。 哭。 哭。 哭。 哭累了,家燕抹著眼淚。拿起離婚協議書,對惠子說:「惠子姐,你……你還是簽了吧……」惠子像突然醒過來似的,堅決地搖著頭:「不不,我不簽!小妹,這肯定是個誤會,家鵠不會這樣對我的……」說著,眼淚又滾滾而下,像兩道漲滿悲傷與痛苦的小溪一樣,在她蒼白的臉上汩汩地流淌著。 家燕的心裡五味雜存,但父親的「旨意」是不可違拗的。她交織著不安和痛苦,流著淚再次勸她簽——既然父親說得是二哥的意思,她照樣畫葫蘆把二哥搬出來說:「我也不希望這樣,可二哥……已下了決心……惠子姐你還是簽了吧。」 惠子像沒聽見,徑直從床頭櫃上取過陳家鵠的相框,緊緊地擁在懷裡,眼淚汪汪地說:「不會的,家鵠不會這樣對我的……他說過,我們要終生相愛,愛到死,愛到天荒地老,愛到海枯石爛,愛到下輩子還要愛……」說完情不自禁地抬起頭,望著窗外的天空,痛苦地呼喚,「家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哦?家鵠,你在哪裡,我好想見你啊……」 真正是聲淚俱下!讓家燕忍不住又抱住她痛哭起來。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到樓下,陳父陳母聽著有些坐立不安。陳母到底是個女人,聽見惠子哭得那樣淒切傷心,禁不住長長地歎口氣,說話的口氣軟了許多:「我看她……也是怪可憐的……會不會……」陳父瞪她一眼,卻也沒有直接數落惠子,而是把心裡的怨氣全都發洩到自己兒子身上,怪他自負輕率,婚姻大事都不跟我們說一聲。 「成於斯,敗於斯,我看他是太自以為是了。」父親跺著腳罵。 「他以前的路確實是走得太順利了。」母親說。 「這個脾氣他要不改,以後還有苦頭吃!」 樓上的哭聲絲毫不減,如果再這麼哭下去,二老的心情會不會有所變化?也許吧。事實上,他們的心情已經有點變化了,慈心在蘇醒,在增加,在收攏。但陸從駿似乎早已算到這一刻似的,及時派老孫把惠子和薩根今天中午在餐桌「牽手」照片送來。二老一看,加上又聽了老孫的胡編亂造,剛才稍有漸軟的心腸又變得堅硬無比。 比原來更堅硬! 該打的牌打了一圈了,定音之錘還是懸在空中,加上連日來陳家鵠幾次三番向他要求再回去,讓陸從駿煩不勝煩。人煩了,難免會心急——陸從駿有點心急了。關鍵是,今天午睡時他突然做了個夢:陳家鵠跑回家去了!雖是白日夢,可他真擔心哪天這頭倔牛偷偷跑回去,見了惠子,真相大白,豈不枉費心機? 於是他決定親自出馬。 用老孫的話說,你做了那麼多鋪墊工作,不急不躁,穩紮穩打,現在可以出手了,去做最後那四兩撥千斤的事啦。老孫還說:「這事該收場了,老是賊頭賊腦傲虧心事,心裡不安啊。」這話是大實話,說真的陸所長本人也有同感。可是同感歸同感,該罵還是要罵。 他狠狠教訓了老孫,「媽啦個X,你裝什麼好人!你以為你有菩薩心腸,我就是蛇蠍投胎,沒心肝的!告訴你我也不想去做這些鳥事,可我不能不做,你也不能!」他知道自從幹上這一行起,他就不再是原來的他,名字被改了,就連自己的未來和命運都一齊拱手交了出去一為了党國的利益,他必須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和榮譽在內。至於做一點偷雞摸狗栽贓陷害之類的事,更是小菜一碟,眼睛都不該眨一下。 這天午後,他把惠子和薩根親密接觸的一些照片和三號院搞來的一些秘密資料、離婚書,等等,一併裝進黑色公事包裡,決定登場。一路上,他暗自思考一番,覺得這一仗勝算的把握還是居大,因為他感到陳家鵠已經被他們搞得焦頭爛額,而他手上的「武器」也是夠的:婊子,間諜,全家人的名譽,父母大人的恐懼和因恐懼而生的威嚴,一大堆呢。這麼想著,陸從駿的腳步越來越有力,他甚至渴望與陳家鵲一戰。 然而,自以為滴水不漏、勝券在手的陸從駿,還是失算了。陳家鵲根本不接招,對你的這個證據、那個武器視若糞便,他對那些照片和資料一眼都不看,就把它們統統扔在地上,大聲吼道:「我不要著這些東西!你就是提著人頭來我也不相信惠子是間諜!」 「為什麼?」 「因為我瞭解她,我相信我的判斷力。」 「俗話說智者千慮也有一失。」 「那我告訴你,知她者,莫如我。」 「嘿,還有句俗語,知人知面不知心。」 陸所長儘量顯得平靜,讓水面漂浮幾片落葉,有瀾無驚。陳家鵠憋了多日,開始一定會有激烈反應,小不忍則亂大謀,他要反其道治之,以靜制動,以柔克剛,以「理」服人。他平靜地告訴他,三號院的人(強調不是他五號院的)早就盯上薩根,通過盯薩根,發現惠子諸多「秘密」和「問題」。現在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可以證明,她是薩根不折不扣的同謀,既對不起中國,也對不起你陳家鵠。 換言之,既是間諜,又是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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