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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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是吃了什麼髒東西腹瀉引起的,我根本不信,哪這麼容易,腹瀉就能瀉掉孩子?」 「你知道出事那天她在跟誰一起吃飯嗎?那個討厭的薩根叔叔!」 「我敢說他們現在又是在一起,天天這樣啊,不是回來晚就是提前走……」 兩位老人和家鴻又開始新一輪狂轟濫炸,居然還是沒有把家鵠炸投降。陳家鵠平靜下來後,又幫惠子說話:「爸,媽,我覺得……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 「什麼誤會?」父親責問道,「難道我們是在挑撥離間?」 「不是。」兒子訥訥地說,「我在想……會不會是她遇到了什麼事?」 「什麼事?一個婦道人家還有什麼事比名譽更重要的!」父親憤憤地說。母親則痛惜地搖著頭說:「家鵠啊,你就是太自負了,明擺的事情還不信,我們是你的父母,可憐天下父母心,巴不得你好呢,能騙你嗎?」家鴻看弟弟還是執迷不悟的樣子,一氣之下上樓從母親房間裡把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都拿下來,丟給家鵠看。 「這是誰給你們的?」家鵠問。 「李政。」母親說。 「李政?」家鵠欲言無語,「他怎麼……」 「他是關心你!」陳父沒好氣地說,「換成別人,誰會管你這些閒事?」 「可他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因為薩根是鬼子的間諜,被人跟蹤了。」父親說。 「何止是薩根,難道惠子不是嗎?一丘之貉!」家鴻說。 圍繞這個問題,又準備掀起一輪轟炸。但這回只是小炸,因為陸所長臨時闖進來,催促陳家鵠該走了。走之前,母親一反往常地態度堅決,要兒子快刀斬亂麻,跟惠子離婚。陳家鵠剛搖頭,還來不及說不同意,父親一下子火了,跺著腳吼:「搖什麼頭!我看你媽說得沒錯,我們陳家世代書香門第,清白人家,絕對容不下她這種兒媳婦!」 這是陳家鵠這次回來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對陳家鵠來說真是一次比死還難受的會面。 與此同時,惠子雖然沒有陳家鵠這麼難受,但時間一分鐘、一分鐘從心上劃過的感覺也不好受。很難過!陳家鵠是劇痛,她是煎熬。樓梯上不時傳來腳步聲,客人一撥撥地來,就是不見陳家鵲,他怎麼還沒來? 家鵠,你快來吧,我在等你。 千呼萬喚,能把陳家鵠喚來嗎? 該收場了,老孫終於不無遺憾地通知惠子:「走吧,看樣子今天晚上他肯定不會來了。我早同你說過,他忙得很,事情很多,今天肯定是臨時又冒出什麼事來了。」 有善始,無善終,空歡喜一場。可這能怪誰呢?家鵲不能怪,他本來就不知道;孫大哥也不能怪,他是一片好心。要怪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仁慈的上帝沒有眷顧她。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種經不起打擊的人,也是為了減輕孫大哥的負疚心理,惠子甚至連一點難過的感覺都沒有表露出來,把難過都埋在心裡。和老孫分手時,她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甜笑,好像在與陳家鵠告別。 說真的,老孫很是佩服她的涵養,把內心的失落情緒包藏這麼好,真是一個有良好教養的大家閨秀啊,而且很顯然,她有一顆善良的心,自己這麼難受還想著要體諒別人。可是,佩服歸佩服,印象好歸印象好,難道老孫會因此而甘休嗎?不會的,老孫看著消失在黑暗中的惠子,堅定地告誡自己,她必須消失,從陳先生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第七章 說一點開心的事吧,說惠子的事太那個……鬧心! 話說這天,晨霧濃濃,到八點多鐘天才明亮,從雲層中擠出來的軟弱的陽光無力地打量著嘉陵江,打量著山城四面八方,可以見得萬千蒼生依舊如螻蟻一樣,游走穿行於這個雜亂的城市,四處忙碌,八方刨食。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生活就是這麼麻木,不管誰在哭還是鬧,不管誰受了災,還是鬧了病,死了人,日子照樣流轉,照樣月落日起,風生水起。在浩瀚、巨大的天地面前,人真是小又弱;在亂世當中,亂七八糟的世相面前,人真是苦又悲,既無奈又無助,既掌握不了自己,也改變不了生活。 不過,有幾個人似乎掌握了自己,他們就是重慶八路軍辦事處的人。 這天早晨,止上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卻是根本的變化,就是騎自行車來這條路上送發信函的郵遞員,已不是往常那個留著小分頭、頗有幾分學生氣的年輕人,而是換成一個粗皮大臉、腰圓體壯的北方佬。 他就是老錢! 老錢在郵局大起大落,都是為了今天,為了接近黑室,為了與徐州同志建立長期固定的聯絡,以謀宏圖。今天是他第一天上班,在他放信件的郵包裡,放著一封天上星回給徐州同志的信。首次接頭,他不知道能不能接上頭,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但你看他哼著小調、不亦樂乎的樣子,是發覺不了他內心的景致的,你只會覺得他是個樂觀的人,他喜歡這份工作,喜歡這個早晨。 這條郵路確實比渝字樓那條好跑得多,路面雖然不怎麼寬闊,也不完全是坦途,有幾個坡度甚至是蠻陡的。但總的說,坡路少,坦途多,可以騎自行車,只有兩個大坡度需要下車,人推著車走。老錢精神勃勃地一路打著鈴鐺,有聲有色地闖入安靜的止上路,放慢車速,數著門牌往前騎。一號,二號,三號……不行了,坡度太大,騎不動了,便下車推。老錢發現這點後,心裡高興啊,他就想在這截路上多磨蹭一會兒,慢點兒經過,好多打量一下周圍。 路遂人願,比天遂人願還叫人樂啊! 止上路五號,哇,好大、好厚的鐵門啊,好高、好深的圍牆啊。這哪像個單位嘛,從外面看怎麼看都像哪戶豪門人家的大宅子,難怪我們以前找不到啊。老錢推著車走,四下打量著,尋找徐州信中描述的那道門。 哦,前面不是有根電線杆嘛,可能就在那兒。 上去看,果然有一扇橫拉的單鐵門——鐵定就是它了!老錢前後顧看,發現沒有人,遂誇張地大叫一聲啊喲,把車撂翻在路上,人也躺倒在地,操爹日娘地罵天,罵地,罵路,罵電線杆。 徐州聞聲,從小鐵門的門縫裡往外瞅,發現有個人氣惱地坐在地上在操祖宗罵娘,眼睛卻順著電線杆方向骨碌碌亂轉,心裡明白了大半,便拉開門出來看。 「你怎麼了?」 「他娘的,摔了一跤。」 「沒人礙你,罵什麼娘。」 「徐州同志,我是娘家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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