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風語②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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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是小國,地小、物少、人少、兵少,中國是大國,地大、物博、人多、兵多,於是在強弱對比之外,就還有小國、退步、寡助和大國、進步、多助的對比,這就是中國決不會亡的根據。強弱對比雖然決定了日本能夠在中國有一定時期和一定程度的橫行,中國不可避免地要走一段艱難的路程,抗日戰爭是持久戰,而不是速決戰;然而小國、退步、寡助和大國、進步、多助的對比,又決定了日本不能橫行到底,必然要遭到最後的失敗,中國決不會亡,必然要取得最後的勝利。 …… 中日戰爭既然是持久戰,最後勝利又將是屬於中國的,那麼,就可以合理地設想,這種持久戰將具體表現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敵之戰略進攻、我之戰略防禦的時期。第二個階段,是敵之戰略保守、我之準備反攻的時期。第三個階段,是我之戰略反攻、敵之戰略退卻的時期。三個階段的具體情況不能預斷,但以目前條件來看,戰爭趨勢中的某些大端是可以指出的。客觀現實的行程將是異常豐富和曲折變化的,誰也不能造出一本中日戰爭的「流年」來;然而給戰爭趨勢描畫一個輪廓,卻為戰略指導所必需。所以,儘管描畫的東西不能盡合將來的事實,而將為事實所校正,但是為著堅定有目的地進行持久戰的戰略指導起見,描畫輪廓的事仍然是需要的…… 小冊子其實是毛澤東的《論持久戰》。抗戰全面爆發後,國內出現了「速勝論」和「亡國論」等論調。但是,抗戰十個月的實踐證明亡國論、速勝論都是完全錯誤的。抗日戰爭的發展前途究竟如何,一時成了人們最關注的問題。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六日,延安召開了為期一周的抗日戰爭研究會。期間,毛澤東作了《論持久戰》的講演,不久後講演稿即結集出版。武漢會戰後,身在陪都重慶的周恩來將《論持久戰》送給「小諸葛」白崇禧,白氏讀後拍案讚賞,對秘書程思遠說: 「這才是克敵制勝的高韜戰略!」 遂在國民黨上層不斷宣揚、介紹「持久戰」理論,很快在當時中國軍事界產生了重大影響。 白崇禧為毛澤東「論持久戰」的理論和觀點所折服,甚至還將毛澤東贊為軍事天才,這些都逐漸傳到了蔣介石耳中,並引起了他的注意。白崇禧趁此機會向蔣介石轉述了《論持久戰》的主要精神,並讓程思遠送了一冊書稿過去。不出所料,蔣也對《論持久戰》深以為然,武漢會戰後的局面也印證了「抗日戰爭必將經歷三個階段」的論斷。於是在蔣介石的支持下,白崇禧把《論持久戰》的精神歸納成兩句話:「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時間。」由軍事委員會通令全國,作為抗日戰爭中的戰略指導思想,並將《論持久戰》印成小冊子廣為刊發,組織軍民學習。 當然,軍事委員會肯定不可能讓軍民知道,此乃延安毛澤東的思想,所以陳家鵠給海塞斯看的小冊子與其他人手裡的一樣,其間涉及共產黨字眼的句子都被刪去,封面也沒有署名作者,只有「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印發」之字樣。扉頁則是蔣委員長的墨寶:國民抗戰必勝! 海塞斯默不做聲地一口氣看完,掩卷長歎:「高論,真是高論!」轉過頭問陳家鵠,「這麼精彩的文章,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陳家鵠答:「山上作為教材發的,說是一號院下令讓抗戰國民仔細研讀。我一開始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沒想到這竟是本真經!我唯讀了一小段就被這高屋建瓴又鞭辟入裡的理論牢牢吸引了。不瞞你說,我反復讀了三遍呢,很多段落都可以倒背了。」 海塞斯點點頭,說:「回頭也讓陸從駿給我一本,我雖不是貴國國民,可也是參加抗戰的一分子嘛。」頓了頓,又說,「不過有些奇怪,怎麼沒有注明作者是誰呢?」 陳家鵠也搖頭表示不知,最後倆人猜測「可能是集體智慧的結晶」。 海塞斯興奮地說:「這說明,你們中國人在戰略意識上已經開始覺醒了。事實上我也是這麼看的,所以我是主戰派。」 陳家鵠淺淺一笑,「但你的薩根同胞並不這麼看。」 海塞斯哈哈大笑,「他是我的反對黨。不過,薩根為日本人幹活,好像也是有苦衷的。」 陳家鵠詫異地瞪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海塞斯便向他講了三號院收集到的有關薩根和他母親的一些情況——薩根的母親年輕時是個激進分子,被日本政府驅逐出國,現在年紀大了,很想回國安度晚年,薩根想通過討好日本政府讓他母親回國。 「這麼說,他還是個孝子?」陳家鵠笑道,「不過充其量是一條『孝狗』罷了。」 此時,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最終令他失去惠子的人正是這條「孝狗」。 第二章 壹 「孝狗」薩根眼下正過著碌碌無為的生活,單位不需要他上班——美其名為休假呢,老窩糧店被搗毀,日本主子魂歸地獄,剩下還有三個同夥:馮警長、神槍手中田、美聯社記者黑明威。後者去了河南採訪吃人事件未歸,前面倆人雖然近在眼前,但也不敢隨便聯絡,因為他懷疑自己已經被盯上。包括見錢眼開的汪女郎,似乎也把他的錢看開了,老是躲著他。活色生香的生活沒了,此時的他正過著一種死氣沉沉的生活。 無聊和難堪的處境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白天他幾乎都待在家中睡覺,晚上才出動,像個賊,在夜色的掩護下,去酒吧喝酒,找妓女睡覺。考慮到可能被跟蹤,這一陣子他去重慶飯店少了,更多的是去嘉陵江南岸的重慶國際總會。這兒是美國海軍的天地,相對要安全些。 他一邊在酒水和女色中打發時間,一邊等待兩個他眼下急需要見的人:一個是南京宮裡派過來的新主子,另一個是因公在外的大使先生。前者欠他錢,他給日本國做了那麼多事,一大批尾款還沒有結呢;後者決定著他這輩子的名聲。薩根知道,密特先生一定恨死自己了,目前只是迫於壓力才不敢下手,手下留情,給了他一個休假的名義暫停了他的工作。等大使回來後,他一定會舉報自己的種種醜行,讓大使來下手宰殺自己。不過,他不會束手待斃的,在他與密特的明爭暗鬥中,他似乎充滿必勝的信心,底牌就是: 陳家鵠沒有死! 他相信,只要陳家鵠活著,對他的所有指責都將風平浪靜。所以,陳家鵠到底是不是還活著,這對他很重要。當然,他深信惠子提供的消息不會有錯的,只是由於這件事與他的前程大事關係太大,他時不時會冒出擔心,怕陳家鵠已經死了。 今天下午晚些時候,他突然被這個念頭——陳家鵠死了——吵鬧著,牽引著,匆匆趕到天堂巷,把剛回家的惠子叫走了。他騙惠子父母說是去大使館幫他看個日文資料,出了門,他卻把惠子帶到了美國海軍的娛樂基地:國際總會。這是他第一次夜間帶惠子出來,他們一起吃了美國大牛排,喝了香檳酒,品了上好的甜點。這裡環境很好,服務細緻周到,座位很舒適,只是歌詞粗獷,有點略帶性挑逗意味的爵士樂讓惠子如坐針氈。惠子喊薩根叔叔,但這裡的氣氛卻不是家族式的,而是情人式的。所以,坐了不多久,惠子就要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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