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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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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塞斯解釋道:「這就是這只箱子的鎖,跟你那個掛鎖不一樣。這是德國麥克斯公司最新推出的密碼箱,用的是數位密碼鎖。你看,這裡有三個數字,你如果不知道它的密碼,是不可能打開它的,可是我知道它的密碼,我一下就能打開它。」說著在鎖上轉出三個數字,那箱子果然就像安了彈簧似的,嘣的一聲彈開了。然後海塞斯又關上箱子,抹亂鎖上的數字,交給陸所長,請他將它打開。陸所長鼓搗了好一陣子也未能將箱子打開,不禁抬頭問海塞斯: 「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像你的箱子,上了鎖沒有鑰匙打不開一樣。我這個鎖你不知道密碼也是打不開的。密碼是多少?比如說我設定的是123,OK,那只要將這三個數位分別撥到123就行了。如果密碼是你設定的,我雖然不知道,但我其實也可以試得出來,無非就是在000-999之間,也就是1/1000。但我們面對的密碼和它不一樣的是,它——你現在看得到是三個數字,如果看不到呢?」 「你首先要判斷它有幾位數?」 「對,如果你位數判斷錯了,一切都無從談起。破譯密碼,最關鍵的就是這一步:判斷它的位數,級數。這個所謂的1/25000就是現在我對21師團密碼級數的判斷。」 陸所長似乎聽懂了,點了點頭。 海塞斯又繼續說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運氣夠好的話,甚至第一道演算就能解開它。現在演算已經過半還沒有解開,可以說我的運氣不夠好。但是你想,只要我沒判斷錯,答案肯定在後面的一半中。當然,如果我判斷錯的話,兩萬五千道演算全部算完也不會有答案。那樣的話,我只能重新下判斷,重新去找,那就麻煩了。」 陸所長笑道:「你不是信上帝嗎?我為你祈禱,願上帝與你同在。」 海塞斯突然很生氣,瞪一眼,厲聲道:「你們中國人就是粗魯,什麼東西都拿來開玩笑!我警告你,今後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說罷拂袖離去,令陸所長像一條上岸的魚一樣難堪、驚懼。 有兩個人真正遇到了足以一生難堪的時刻:趙子剛和吳華。 第二天,海塞斯來上課,陸所長把趙子剛和吳華從教室裡叫了出來。吳華垂著頭,沒說什麼,似乎認了。趙子剛卻很是不解,追著陸所長問:「為什麼不讓我上課?」 「你不需要上課了。」所長低著頭,邊走邊說。 「為什麼?」 「你被淘汰了。」 趙子剛急了:「你們搞錯了吧所長,一定是搞錯了,我解了題的。」 陸所長冷笑:「你是解了題的……」 趙子剛搶白:「就是,左主任可以作證,我解了題的。」 陸所長霍地停下腳步,咄咄逼人地盯著他,「你是解了題,你不但自己解了題,還幫別人也解了!」 事情就是這樣,吳華被開除是因為無能,他沒有如期交卷,可趙子剛則不同了,他是因為無恥。趙子剛其實是繼陳家鵠之後第二個交卷的——只比陳家鵠晚了不到一天,十七個小時,且答案正確漂亮,被教授評為「上乘之作」。不幸的是,事後他被林容容專門為他挖的陷阱徹底丟翻,上乘之作於是乎被一筆勾銷。 事發在前天晚上,即趙子剛交卷的當天晚上,林容容從左立那兒再次領到任務,讓她去「老戲翻新戲」。夜深人靜之時,林容容披掛上陣,嘴唇塗得紅紅的,辮子當然要解開,要長髮飄逸。腳上趿著土鞋,像個狐狸精一樣,敲開了趙子剛的房門。 「喲,是你啊。」趙子剛又驚又喜,「有事嗎?」 「怎麼,不歡迎?」林容容嫣然一笑。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趙子剛連忙將她往屋裡請,熱情有餘。但畢竟男女有別,趙子剛請她入屋後,沒有關門。沒想到林容容主動回過身去,把門關上了。林容容要扮演狐狸精呢,關了門,刹那間,人變了,頷首低眉,都鬱寡歡,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對不起,我想跟你說點事。」 「什麼事?」趙子剛關切相問。林容容的悲苦似乎一觸即發,突然捂住臉抽泣起來,搞得趙子剛一時手足無措。「別……你別哭……」趙子剛慌忙地安慰著,「告訴我,到底出什麼事了……說嘛……別哭了,這樣不好,人家聽見了多不好,你」「你到底怎麼了?」林容容先是吞吞吐吐不肯說,被趙子剛問急了,猛一擦臉上的淚水,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我做不出來!」 「什麼做不出來?」 「那道題,我解了好久都沒解出來,我快要瘋掉了……」 「啊呀,我還以為什麼事,原來是這事……這也值得你哭呀,不就一道題嘛?」趙子剛面對陷阱一無覺察,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覺察。 林容容眼淚汪汪的,噘著嘴說:「做不了這道題要走人的……我不想走,走了,就……就再也看不見你了……」說著欲蓋彌彰地含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羞澀地看著趙子剛。 剛才說林容容是老戲翻新戲,事實上,就在頭一天晚上,她已經在陳家鵠面前演過一次了,結果慘遭奚落,陳家鵠以豪言為盾,拒她幹前,壯語做矛,擊潰在後,擊打得她落花流水,一瀉千里,乖乖認輸。不知是因為故伎重演,林容容的演技長了,還是趙子剛心智頑愚』,意志薄弱,總之他就這麼上當了,在狐狸精的眼淚和誘惑面前敗下陣來,把自己的「上乘之作」拱手相送。 一切就這樣板上釘釘,無可挽回,趙子剛送出去的不僅僅是一個答案,更是自己的前程。在這個連一隻狗都知道忠誠和保密就是生命的地方,他居然置若罔聞,將「生命」拋在美色之後,實屬無恥之徒,令所長感到有種受辱的氣憤。「不爭氣的東西!」陸所長憤憤地呵斥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幹我們這行必須死守鐵的紀律,須臾不忘,生死不變,你明知故犯,頂風作案,我可以叫你去坐牢!」 這天刮的是西北風,教室坐北向南,所長的罵人聲被輕易送人教室,正在上課的海塞斯聽了不禁哈哈大笑,「遺憾,遺憾,一個十五歲的芝諾就撂倒了你們兩位同學,真是令人遺憾啊。不過,這很正常,在海德堡,我曾經也給德國空軍開辦過這樣一個班,入學時有十五人,最後畢業的只有六個——還不到一半。這六個人以後至少又有一半以上將終生碌碌無為,能夠建功立業終將寥若晨星。這就是破譯事業的殘酷性,你們也許無法適應它,但必須面對它,接受它。」 此時包括林容容在內,海塞斯面前只剩下四個學員。人是少了一點,但教授不會因此心慈手軟,他還要繼續設卡,繼續減少。「閒話少說,言歸正傳。今天的課程是先講解上次的試題,完了我要佈置新試題,繼續篩選你們。現在我要請你們中的一人上來講解一下他的答題情況。」 請的是陳家鵠。 「陳家鵠。」 「陳家鵠。」 「陳家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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