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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總樓主大會(3)


  孔一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咬牙道:「這是在我南湖孔家,豈容你們隨便亂闖,靈堂是我祭奠愛女的地方,豈容你們糟踐?來人,誰要敢輕舉妄動,便給我開槍!」胡林跟眾護衛齊聲 喊是。

  敖少廣大叫一聲,將衣襟一撩,「你們孔家就算人多又如何,大不了大家拼個魚死網破!」方文鏡在旁笑道:「敖兄,你這就錯了,他孔家人再多,還能多得過我們四樓聯手嗎?」沖著西風堂主、千心閣主、太月院少主一拱手,「幾位,你們還想不想得到那些真本了?」

  西風堂主和千心閣主相視一眼,齊聲道:「沒錯,事關我們書樓的存亡,怎敢不小心從事!」兩人朝身後揮了揮手,兩家的護樓兵舉槍對準了胡林等人。孔一白猙獰著笑道:「好啊,你們兩個老匹夫用我給你們買的槍瞄著我,真想把事情做絕了嗎?」

  方文鏡轉頭看著驚得目瞪口呆的太月院少主說,「孔一白回來找你們幾家書樓復仇之心日久,幾個月前冒充落花宮的人去偷你們的書,還殺死你爹,你難道現在還是非不分嗎?」但事情變化太大,太月院少主一時間哪裡能判別得清,他手下的護樓兵也都左顧右看,不知該站到哪一邊了。台下的人眼見幾大書樓劍拔弩張,馬上就要火拼,嚇得發聲喊,都逃散了。當下,各樓派幾人隨了敖少秋前去靈堂,其餘的人依舊與孔一白的人對峙。

  孔一白瞪著沈芸和方文鏡,長歎一聲,「我錯不該對你們這些落花宮的賊子手軟,致使爾等有機可乘,設下這個圈套讓我好人難做,莫不成黑白便是這麼容易顛倒的?」

  沈芸冷冷地道:「黑白不能顛倒,但白紙黑字更能證明你的狼子野心。」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來,高聲道,「各位,這是我從孔一白的書房裡拿出來的,他今天召開這個推選大會,做總樓主只是第一步,最終目的卻是吞占各家的藏書,不信的話,大家聽聽他草擬的這份《藏書要則》。第一,各樓家人不得登樓,唯有樓主准登。第二,非總樓主允許,各樓樓主不得登樓。第三,樓內藏書要編輯成錄,每三月報與總樓主,不得有差誤。第四,學堂除規定書目 外不得有雜書,民間不得有書。違者重罰……」

  千心閣主和西風堂主等人聽了不禁色變,這孔一白立下的規矩竟比他們四大書樓加起來還要苛刻!最可怕的是民間都不許有書,所有的書都要藏進樓中,這跟焚書坑儒有什麼區別?西風堂主哆嗦著從沈芸手中接過那份《藏書要則》,千心閣主和太月院少主都湊過去看,然後三人都扭頭看向孔一白。西風堂主顫聲說:「孔一白,你這樣做,豈非是要我們把祖宗的家 業一併都送給你?」

  千心閣主也道:「怪不得你一到這嘉鄴鎮,就大撥善款幫我們修繕書樓,還熱心地幫我們修書藏書,原來都是為了你自己的將來作打算,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要是按這些要則執行,我們還不如把自家的門匾砸了,什麼西風堂千心閣太月院風滿樓統統拆掉,獨尊你南湖樓呢!」太月院少主使勁地咽了口唾沫,道:「孔先生,我就是弄不明白,你在要則裡規定不要家人外人登樓還情有可原,為何連我們幾個登樓都不許了?我雖然不是什麼忘恩負義之人,可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祖宗的產業盡數落入你的手裡。」

  孔一白冷冷地看著他們,道:「廢話,要是這權力不能一統,還設這總樓主何用?」

  便聽得敖少廣叫道:「好了,他們回來了!」眾人轉頭看去,只見适才派去靈堂取書的人已經回轉,抬了一個大紅木箱子,走在最前邊的那人正是敖子軒。原來,他這些天一直守在周雨童的靈堂前,想從前跟她在巴黎的日子,想死去的爸爸,想守寡多年的媽媽,想嘉鄴鎮發生的種種事情,想得很多。他每天都對周雨童的遺像說悄悄話,漸漸地那傷痛便慢慢淡下去。終於有一天,他想通了,從今後起,他是在替兩個人活著,一個是母親,一個是雨童。

  也正是那天,一陣風吹進靈堂,將周雨童的遺像刮翻了,他過去扶時,便看到相框後面有一塊突出的石磚。他好奇之下將石磚扳轉,沒想到整面石牆竟然滑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敖子軒走進去看時,發現裡面是一堆堆的書匣!正是在賞書大會上被人偷走的那些珍本。 他激動之下,還以為這是周雨童的靈魂在暗中相助。

  這兩天,敖子軒一直急於將這個消息傳出,通知各大書樓的人,但苦於被孔家囚禁,一直不得脫身。今天上午,沈芸潛入靈堂制住了守在外面的那些護衛,母子才得以相見,待他將發現藏書的事一說,沈芸又驚又喜,這當真應了那句俗語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當下從中找出真本的《山房集》趕去會場找方文鏡鑒別,敖子軒則先留下來看守。

  那個紅木箱子一在臺上打開,幾個樓主終於拿到了自家的珍本,都是激動不已。孔一白眼見功虧一簣,倒也並不顯得慌亂,只是冷眼瞧著,心裡其實已打定主意,不惜與他們玉石俱焚,也不能任這些人走出孔家大門。便見敖子軒慢慢走近前,用淒傷的眼神看著他,輕輕地叫 了聲爸爸。

  孔一白歎了聲,說:「很好,到現在你還肯叫我一聲爸爸,總算不枉我疼你一場。」敖子軒道:「就是沖著雨童,我心裡也認你這個爸爸的。」這些天,他在靈堂上守著,孔一白一有暇便也過去陪著,兩人一個講些周雨童小時候的事,一個講周雨童在巴黎時的事,心倒是靠得近了。因為死去的這個女子同是他們心愛的人,他們的交流便倍覺親切,哀傷中蘊著淡淡 的溫馨。

  現在,孔一白看著敖子軒,目光中竟帶著慈父般的溫情,他生平最愛的兩個人,女兒已經永遠離自己而去,芸兒也早已跟自己反目成仇,但她們卻將生命中的男人敖子軒送到他身邊。特別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在子軒身上看到的敖少方的影子越來越淡了,取而代之卻是雨童和芸兒的影子,慢慢地子軒在他心中地位越來越重要,胡林這乾兒子尚要落後。可是,現在看來子軒也要離自己而去了,孔一白不覺心裡有些惘然,說:「子軒,這些天你我情同父 子,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敖子軒點點頭,孔一白繼續道:「我一直很疼你,不想你陷入太多的是非中去。等我將來當上總樓主,還要仰仗著你這個督學幫我料理事務呢!我孔一白闖蕩半生,雖稱不上富賈天下,卻也有些財產,原本是要讓雨童繼承了去,如今倒想給了你,可是曾跟你提過這事?」站在他身後的胡林聽了這話,不由得色變,拿槍的手哆嗦起來。

  敖子軒聽了,眼淚卻脫眶而出,「可是爸爸,你知道你所作所為害了多少人?更害了雨童?」孔一白聽了這話,臉色蒼白如紙,顫聲說:「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雨童是我的心肝寶貝 ,我怎麼會害她?」

  敖子軒含淚說:「我雖然愚笨,但這些天守在雨童的靈前,也多少想通了些事。您也知道,子軒父親早亡,一向缺少父愛,這些天與您朝夕相處,我竟然……」他說到這裡,抹了把眼淚才繼續說下去,「可是,當我發現了這些藏書後,我便都想明白了。原來前段時間,是你派人冒充落花宮的弟子去騷擾各大書樓,為的是加大幾大書樓對落花宮的仇恨,您也並不希望我舉辦的賞書大會順利舉行,如果那樣嘉鄴鎮的藏書業便會興旺,所以你又派人在那晚趁亂燒書,造成書被燒毀的假像,嫁禍給落花宮,真本卻全都秘密送走,可是,您為何還要槍 殺雨童……」子軒說著,眼淚又滑下來。

  孔一白眼裡已露出了懼意,「你說什麼,我怎麼會槍殺自己的女兒?」

  站在子軒身後的沈芸聽著兩人的談話,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猛聽方文鏡大聲道:「孔一白,你不是一口咬定是敖家的人殺你女兒嗎?好,我便給你看看證據!」方文鏡朝著敖少廣一點頭,馬上便有家人抬了一面大鼓過來,鼓面上寫著大大的「敖」字。方文鏡指著鼓說,「這鼓上有三個彈孔,那一晚一共放了五槍,雨童身上中了兩槍。這是打在鼓上的三顆子彈!」他攤開手掌,手心有三顆子彈:「子彈正是從敖家東面的高牆方位射過來的!」

  孔一白呆呆地站在那兒,臉色陰晴不定,胡林突然大聲道:「這又能說明什麼,難道敖家的 護樓兵就不能在東面高牆上開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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