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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人民內部5

  說過「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真是金門玉言。現在的情況,比他老人家預測得還絕:現在是母子團結如一人,試看的只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李冰簡直有點怕回那個家了。那娘倆的臉色,簡直就是經過排練的。婆婆還將就的好一些,還例行公亊地跟她打打招呼;丈夫對她,簡直就是一個啞巴,一個面無表情的啞巴。

  李冰在婆婆家受夠了娘倆的冷落,回到連裡就痛駡那幾個肇事者。許青她們先是嘻嗜哈哈地不當回事,後來見那娘倆似乎動真格的了,又開始給李冰獻計獻策,七嘴八舌的甚是踴躍。

  分隊長許青說:「你乾脆吃住在連裡別回去了,著那一老一少兩張冷臉給誰看。」

  副指導員王雪瑩反對:「你少出餿主意。不回去就意味著失敗,起碼也是軟弱的表現。叫我說呀,你乾脆撕下臉皮跟他們鬧一場得了,反正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總得有個結果吧?像你婆婆這種前首長夫人,離休老幹部,要的就是一張老臉,就怕撕破了臉,就怕左鄰右舍看熱鬧影響不好。」

  許青大聲反駁說:「照你這麼說,李冰的婆婆是顧臉皮要面子的人,李冰就是不顧臉皮、不要臉的人嘍?」

  幾個人「咯咯」笑了起來,連李冰也撲詠一聲笑出聲來。孫技師慢條斯理地說:「咱們這些人,頂多就是背後議論議論婆婆,給嘴過過年罷了,還真沒有誰敢撕破了臉皮跟婆婆真幹的。大不了就是拿婆婆的兒子出氣。我老公就說,他天生是受夾板氣的命。說起來,他們又當兒子,又做丈夫也怪可憐的。老婆跟老娘有了矛盾,他們不能有是非觀,也不能有正義感,他們只能站在中間地帶觀望。向老婆這邊靠,要挨老娘訓,往老娘那邊站,要受老婆氣,他們不容易啊!」

  許青說:「活該,誰讓他們貪心,在家裡搞出兩個女人來。」大家先是沒聽懂,等品過味來,就一起哈哈大笑。笑夠了,王雪璧說許青:「你這傢伙真反動,用這種偷換概念的鬼把戲。聽起來彆扭,好像他們娶妻納妾了似的,細品起來,還真有道理。兩個女人在一個屋簷下愛著同一個男人,你別管他是夫妻之愛還是母子之愛,反正只要是愛,肯定就會出問題。」

  年長她們幾歲的孫技師,坐在床上倚著牆導師一般地發話:「這有什麼新鮮的?你們沒聽人家說嗎?說當兒子不如做女婿,這話說得有道理。你們想啊,當兒子,是婆媳兩個女人爭著愛一個男人;做女婿呢,則是母女兩個女人合著愛一個男人。問題就出在這裡,雖然都是愛,但愛的方式不間,其結果當然就大相徑庭了。爭,就意味著矛盾,意味著戰爭;合,就意味薦團結,意味著和平。婆婆愛兒子,愛得比較專注,自然就比較自私,比較不容別的女人插足。婆婆的這種愛,雖然有原因,但卻沒道理。所以,婆媳之間相處就比較困難。婆媳的關係,有點像油和水的關係,不好融合,油永遠都漂在水的上邊。至於丈母娘對女婿的愛,就簡單多了。既有愛女兒捎帶著把女婿也一起愛了的愛屋及烏的成分,又有愛女婿是為了讓女婿對女兒更好一些的討好的成分。所以,丈母娘跟女婿之間,就簡單明瞭,就好相處。」

  許青聽得眼都不眨,一個勁地點頭,歎道:「孫技師,你真該改行當指導員。以前我還老是反省自己,想我愛人能跟我媽處得好,我怎麼就跟他媽好不起來呢?反思得我自己還內疚得不行。這下好了,叫你這麼一說,原來婆媳不和是有理論根據的,我根本就用不著內什麼疚,你們說是吧?」

  王雪瑩笑著說:「孫技師,你這是誤導。許青同志剛要反思自己,就被你誤導沒了,許青的婆婆和丈夫知道了,會找你算帳的。」

  許青也笑著說:「得了,王副指導員,你是怕人家孫技師改行搶你飯碗吧。」

  許青她們離開後,孫技師對李冰單兵教練。她問李冰:「他真的不理你了?」李冰點了點頭。

  她又問:「他真的連碰也不碰你了?」李冰愣了一下,沒聽明白,等反應過來,紅著臉說她:「討

  厭!」

  她不管討厭不討厭,繼續正色地追問:「真的李冰,我不跟你開玩笑,是不是不碰你了?」

  李冰見她不像要鬧的樣子,就點了點頭,點得很納悶也很認真。

  她拍了拍床鋪,讓李冰坐過來。李冰疑疑惑惑地坐了過來。她伏到李冰的耳邊,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地教著,李冰聽著聽著就紅了臉。李冰躲開身子,推了她一把,笑著說:「哎呀孫技師,你可真是的,什麼都好意思說出來。」

  孫技師導師般地正色道:「李冰,你聽我的,沒錯。」

  李冰推開家門,沈鳳英就看見了她手裡提的大塑膠袋。李冰徑直來到婆婆跟前,把手中的袋子打開,柔聲細氣地叫了聲媽,說:「您猜猜這是什麼肉?」

  沈鳳英看了眼袋子裡紅乎乎的一大團生肉,搖搖頭說不知道。說完了,又覺得怪對不住媳婦的溫柔,就又補了一句:「知道是肉,什麼肉可說不清楚。」

  李冰笑了,笑得很乖,很像在母親面前撒嬌的親閨女,一點也沒有戰爭狀態中的樣子。李冰賣著乖說:「不知道吧?這是狗肉!」

  沈鳳英一下子來了興趣,揚著聲音問:「是嗎?這年頭狗肉可不多見了。」又問:「哪來的?」

  李冰說:「我們連孫技師給的。她愛人到一個山溝裡扶貧,經常扶回來些狗肉兔子肉什麼的。」

  沈鳳英點著頭說:「嗯,現在也只有窮地方的拘身上還有點肉,城裡的肉都長到人身上了。狗是越養越小,光長毛不長肉了。」

  李冰問:「媽,孫技師說,現在沒大有人會做狗肉了,您會做嗎?」

  這話算問對了地方,問到了婆婆的心坎上。沈鳳英自豪地揚著眉毛,朗著聲音說:「會!怎麼不會?想當年老頭子就愛吃狗肉,他的那些老戰友老部下都知道他好這一口,誰來了都忘不了給章部長帶條狗腿來。那幾年,咱家經常是狗肉飄香,惹得左鄰右舍直抽鼻子,都知道章部長家又吃狗肉了。我不會做誰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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