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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畫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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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沉默了一陣之後,林香雨走到楚畫身邊輕輕地叫一聲楚大夫…… 楚畫又用手帕拭拭眼睛說,林老師,叫我楚畫吧。畫畫的畫。 林香雨說,好吧,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林香雨拉著楚畫在沙發上坐下來,楚畫問,謝老師,林老師,天雲是怎麼回事?謝天書說,是我二姐。五歲時父親背著我母親把她給了一個皮貨商。媽知道之後沖出家門追皮貨商去了。七天后,媽回來了。瘋瘋癲癲了三個月才好。 楚畫說,這樣看來,大娘的精神病已經在幾十年前就埋下伏筆了。 謝天書說,您說咱媽是精神病? 楚畫說,大娘是比較典型的老年精神病初期。 謝天書像接到判決書一樣,抬起頭來,張開嘴,長歎一聲,眼淚嘩地下來了。林香雨說,咱媽舊社會那麼苦,現在正應該是享福的時候哇!怎麼會這樣啊?她望著陽臺上的婆婆突然哭了。哭的聲音越來越大。 母親坐在陽臺上凝視著前方。林香雨的哭泣聲經過母親的頭頂向由秋傻子雨絲編織的空間彌漫開去。就在這樣的空間裡,大兒子謝天奎一身襤褸地向母親走來。母親站了起來,招招手說,天奎,媽在這兒。天奎又消失了。母親眼巴巴地望著。 林香雨的哭泣聲止了,謝天書也在擦淚。 楚畫說,大娘的病症之一是幻視幻聽。我分析,大娘坐在陽臺上並沒有看到眼前的城市和立交橋,而是故鄉或者是往事。林香雨說,您是說,母親對現實是視而不見?謝天書說,可能嗎?楚畫說,可能性很大。不過我也沒有太大的把握。我們可以試驗一下。現在大娘就在陽臺上,我們去看一看。三個人起身去陽臺。 陽臺上,母親坐在籐椅上,呆視著前方。前方是巨大的立交橋,色彩斑斕的汽車在立交橋上旋轉。 三個人過來。楚畫蹲在母親的身邊說,媽,前邊挺好看的?是吧媽? 母親用手抹了一下頭髮說,嘿喲!好看。這一大片高粱啊,通紅通紅的。有了這片高粱啊,咱們娘們兒孩子就餓不死了。餓不死了…… 謝天書和林香雨相互瞅著,瞅著,眼淚又蹦了出來。 三個人又回到客廳,謝天書雙手捂著頭。林香雨頭別向窗外,眼淚在她臉上曲曲折折地流淌。楚畫說,大娘常常只生活在自己的往事裡,只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裡。而這個世界,全是苦難。於是,大娘常常被舊的苦難折磨著。謝天書說,原以為咱媽總是坐在陽臺上,是愛看這座城市?愛看立交橋。現在我才知道,母親看到的是故土,是梨花峪,是一件件痛苦的往事。母親生活在現代化的大城市裡,到了享清福的時候,精神上卻回到苦難的舊中國,被舊的苦難重複折磨著。林香雨說,太可悲了。謝天書說,更可悲的是我們眼見得母親被舊的苦難折磨,我這個兒子卻束手無策。我們無可奈何。楚畫,我們只能指望您了。 林香雨說,真的,楚畫,我們只有指望您了。看出咱媽很喜歡你。就憑咱媽一見面就認您女兒這一點,請您救救咱媽?我們不會讓您白幫助,只要能對咱媽的病情有利,我們什麼都捨得。包括對您的報酬……林香雨突然把話收住。她想起楚主任關於報酬的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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