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女郎(32)_朱德庸

三二

　　小萍低聲呵斥龔喜，說：「茹男又不是出來玩的，她肩負著考察的任務。」

　　萬玲也看到了茹男一個人站在那裡，起身走到茹男的身後，說：「茹男，怎麼了？」

　　茹男慢慢搖著頭，說：「差遠了，跟人家比起來，我們真的是差太遠了。」

　　萬玲還是不明白。

　　茹男吸了口氣，說：「在國內的時候，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只是憑著一些模糊的概念再參考各遊樂區的電腦圖文介紹就敢做出企劃案，敢大言不慚地去募集那麼多的資金，洋洋得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來到這裡才發覺了自己根本是只井底蛙。你看看人家的硬體設備，節目設計，看看整個樂園散發出來的生命力，是不是感染到每一個人了！」說著，向龔喜他們走過去，問道：「你們哪一個不是又笑又跳完全融到裡面去了。這個樂園就有這個魅力讓所有的人立刻返老還童，忘記了所有的煩惱，就是盡情的歡樂。你們是不是和我同樣的感覺？」

　　龔喜否認道：「哎……這個……玩一下就膩了。」

　　茹男沒有理會，繼續說：「……我站在那裡，看著別人的東西，想像著我們叫了半天響的樂園建出來以後能不能有這種力量，能不能讓國人得到真正的娛樂和歡樂。我心裡很清楚，差了好大一截。你們想想我的感覺，一個洩氣的皮球，勁全沒了。」

　　萬玲給茹男打氣道：「事在人為。反正樂園在那裡又不會跑，天天過去抄嘛！回去建個一模一樣的迪士尼樂園不就行了！」

　　龔喜一副愛國義士的樣子：「你行！人家不告你嗎？並且抄起來多沒面子，大中國的國格都給抄光了！」

　　小萍站起來，認真地對茹男說：「反正你來日本就是要考察要學習，站在那裡自卑也不是辦法，找個途徑迎頭趕上吧！」

　　茹男難過地說：「什麼途徑？這裡人生地不熟，連找個圈內人請教的路子都沒有！」

　　茹男的話還沒說完，大家都把視線投注在一旁的哈妹身上。哈妹愣了一下，硬著頭皮笑了，說：「哦！這個簡單！包在我身上！」

　　龔喜不相信：「又吹牛了！你把我們當白癡啊！」

　　哈妹心虛起來，不知道說什麼。

　　龔喜憤憤不平地說：「什麼日本來得不要來，什麼這裡有戶頭，什麼金原崇是你男朋友，全都在說謊誆我們的！」

　　哈妹慌忙從皮包掏出她和金原崇的各式合照給大家看，說：「我說什麼謊！照片可以為證！」

　　龔喜撇嘴說：「我還可以跟麥當娜合照哩！我不管照片！只知道你不懂坐飛機、不懂一句日文。被你騙來日本也就算了，（逼向哈妹）茹男已經夠煩惱了，到這個節骨眼你還要騙……耍我們，你就愉快了！就滿足了……」

　　哈妹難過起來，說：「我沒有要耍你們……」

　　龔喜逼哈妹，說：「那就把你的好朋友叫出來幫我們啊！現在打電話叫啊！金原崇呢？答應跟我的合照呢？」

　　哈妹受不了，看著其他三個女孩，三個人都不自然地回避著哈妹的視線。哈妹可憐巴巴地說：「你們也不相信我……」

　　萬玲說：「哈妹，這不能怪龔喜。你的確是很奇怪，沒聽到你講日本話，沒看到你的日本朋友。」

　　小萍關心地說：「會不會是你吹牛吹過頭了……要不要把實話說出來？硬撐著圓謊很難過的！」

　　哈妹一邊後退一邊說：「沒關係……你們等著，我會證明給你們看……」說完掉頭就跑。

　　萬玲大叫一聲：「快追她！」

　　眾人慌忙追了出去，可是哈妹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哈妹跑掉之後，幾個人到處找也找不到她，只好回到旅館。

　　夜已經深了，茹男還是擔心哈妹，和萬玲在大廳焦灼地等待著消息。茹男看著大廳的門口，突然之間眼睛瞪大了——余露和王浩正從大門走進來。餘露看看身後喃喃自語的王浩，不滿地說：「你去外面等我……」自從上飛機以來，王浩就一句話不說，但卻不停地哼著歌，把餘露都快要煩死了。余露等王浩走出了門，向萬玲和茹男走了過來。

　　萬玲也已經看到了餘露，馬上迎戰，趕快恢復了嬌媚的坐姿。茹男卻站了起來去迎接餘露。餘露看了一眼茹男，別有深意地問：「來了幾天應該很有收穫吧？」茹男趕緊點頭。

　　餘露又說：「公司所有人都在等著你的報告！」說著看向茹男身後的萬玲，故作驚喜地說：「哇！我訂婚禮的賓客已經光臨了！歡迎歡迎！」萬玲對余露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

　　餘露發起進攻：「你們有沒有多帶點漂亮的衣服過來？我和王浩是舉行古式訂婚禮，很高級很古典，就你們兩位賓客，要是穿得不合適，拍起照片來是不能看的！」

　　萬玲一開口，話中有話：「你放心！到時候我穿的服裝會跟你非常非常地相稱，保證所有的人都會很喜歡很吃驚……」

　　餘露心裡一緊，但卻只是微笑著說：「是嗎？那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等著大吃一驚了！」

　　在旅館的大廳外面，王浩站在門邊上，失魂落魄地哼著歌，反反復複地重複著一個調子。小萍從外面回來，看見了王浩，又見他這副樣子，好奇地看了他好大一陣，終於忍不住湊近點，想聽他在唱些什麼。王浩也看到了她，索性湊近她的耳朵唱給她聽。

　　小萍嚇了一跳，說：「你幹嘛站在這裡唱歌？像個有毛病的色情狂……」

　　王浩一副神秘的樣子，低聲說：「我在唱給自己聽，也在講話給自己聽……」

　　小萍也把聲音放低，很神秘地問：「為什麼？」

　　王浩無奈地說：「因為沒有人肯聽我的……」

　　小萍看看四周，說：「你終於決定來日本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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