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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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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如果今天一刻也不離開汪曼春呢?自己是否可以替她接到那個匿名的電話?不過,大華賓館是阿誠臨時替汪曼春預訂的,這個人一定是個「知情人」,他要等自己和阿誠離開賓館後,才會打這個電話。 為什麼「孤狼」不選梁仲春,而選擇汪曼春呢? 難道是電話本身串線? 明樓霎時心中翻江倒海,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難以人眠的還有一個人——阿誠。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裡,誰來敲門他都不應聲。 桂姨在他房門口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阿誠不肯聽,卻總有幾句跳進耳裡,落在心裡。 桂姨說,鄉下很亂,自己差點被炸彈炸死。老家的房子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了。自己的風濕病愈來愈重,中醫說,也許會癱瘓。自己原本不想來麻煩明家,實在是沒有地方可投奔了。過去的事情希望阿誠不要再記恨了。大小姐答應自己,給自己在上海找一家好主雇,在找到合適的新主雇前,自己會住在附近的小教堂裡,殘年廢景的自己去熬油罷了,不會打擾阿誠的生活。總之,十分抱歉。 桂姨說了很久,門一直沒有開。桂姨也就灰心了,回傭人房休息去了。 阿誠的心裡始終想著,「險些被炸死,也許會癱瘓」這兩句話。他很難過,輾轉反側,一夜憂慮。 大年初一的早晨,明家的人起得很早。 明鏡帶著兩個弟弟進入小祠堂,拜祭祖父母及父母。明樓和明台換了黑色的西服,依次跪拜,上香。 祭祀完畢。明鏡留下明樓關了門說話,明台一個人先行退出。 明台在客廳裡看見阿誠在不停地打電話,他側著身子,聽到阿誠斷斷續續地說:「對,您幫我查一下。淩晨兩點左右,對……」 明台放輕腳步,趁著阿誠打電話,溜進了明樓的書房。 明樓的書房很寬敞,辦公桌方方正正的,擺著文房四寶,桌面潔淨,一塵不染。書櫃貼著一面牆,全是玻璃鑲嵌的窗。隔著透明玻璃可以看清書目,只不過,書拒門是上鎖的。最顯眼的就是明樓擱在書案上的黑色公事包。 公事包只有兩個活動金屬紐扣,明台認得,明樓在巴黎講學的時候,就常用這個包,已經很舊了,據說,是父親的遺物,很珍貴。 小時候,自己經常玩皮包的金屬扣,被桂姨給抱走了。在巴黎中學寄讀的時候,曾因好奇拆開皮包的夾層找明樓私藏的外國雜誌,被阿誠發現,就地「正」了「家法」。阿誠還說是「法外施恩」,不告訴明樓了。 如今,明台再次觸碰這個皮包,就是性命攸關了。 明台的手正要有所行動,書房的門就被推開了。阿誠站在門口,說:「小少爺,先生的書房平常不讓人進來。您是知道規矩的,別為難我。」 明台說:「我就是找本書。」 「您要找什麼書?書單子儘管開來,我替您找。」 「阿誠。」 「您現在先請出來坐。」 「阿誠,這裡是我家……」 「您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阿誠很有禮貌地說。 明台看他一臉正氣,趕緊投降,說:「我走,阿誠哥你別生氣。我這就走。」他走到門口,側著身子,躲著阿誠的眼睛,抬腿剛要跨出門,就聽阿誠問他: 「小少爺想找哪一本書?」 「……有關十五世紀……歐洲文藝復興的……」明台稍微一頓,說,「但丁的《神曲》。」 「有倒是有,拉丁文版的,您要嗎?要我就給您拿。」 「要。」明台點頭。 「您等一下。」阿誠走進書房,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大串鑰匙,打開明樓的書櫃,很熟練地替明台取出一本拉丁文版的《神曲》。 「我還想看騎士冒險的。」明台仰著脖子說,「上面有本《十字軍騎士》,我看見了。」 「先生說,這種書少看一點為好。」阿誠一貫會潑他冷水。 「反侵略的!我偏要看!」明台抻著脖子說。 阿誠仰著頭望瞭望書架,書的位置很高,根本夠不到,他說:「等著,小祖宗。」他推了一個小梯子過來,爬上梯子去取書。明台站在他背後,一雙手背著,反手迅速打開明樓的公事包。他的指尖鉤進了公事包裡,裡面有一份檔被他輕巧地取了出來。 阿誠拿到了書,準備下來。 明台說:「阿誠哥,是中文版嗎?」 阿誠說:「是啊,書目上也是中文啊。」 「那我不要了,我要讀原版。」 「您要讀原版?您波蘭語不是沒考及格嗎?」 「正因為沒考及格才要讀啊。」明台很認真。 阿誠說:「那您得等久一點,我替您找找,在哪一格呢?」他一邊找一邊想。明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偽裝成打火機的微型照相機,他先是玩著打火機,阿誠根本沒在意,專心致志地替他找書,明台背著一雙手,修長的手指靈巧地、迅捷地、動作嫺熟地翻拍了身後的文件。 「找到了,不過是殘本。可能是先生在加路賽爾橋的舊書鋪裡買的。」阿誠拿著一本重新粘貼過封皮的舊書很惋惜地說。 「對,大哥喜歡在那裡買書的感覺。好像舊書鋪裡的書都沾了前輩學究的腐氣,其實,全是灰塵裡的髒。」明台奚落明樓,自己都覺得含沙射影的刻薄。 阿誠就像沒聽懂一樣,慢慢地從小梯子上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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