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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明鏡淡淡一笑,說:「運往抗日前線。」她啪的一聲將兩張通行證順到手邊。確認無誤,明鏡這才淡淡地說一句,「起來吧。」

  第二天早晨,露珠鮮潤,空氣清新。明公館的客廳裡,明鏡與明樓正在用早餐,明家的用人不多,只有三個老媽子,一個丫鬟,一個司機。老媽子還兼做廚子,所以,主人用餐的時候,基本不用用人伺候。

  明樓陪著明鏡好心氣地說著話,不時替她斟杯牛奶,姐弟倆有說有笑,一派親睦友愛的景象。

  「明臺上學期去巴黎索邦大學的入學考試有正式回音了嗎?」明鏡問。

  「有了。他的成績單我帶回來了。古希臘研究、歐洲與國際關係史,他考得不錯,不過,考古學和波蘭語,他沒有及格。」明樓說,「提起這事,我倒要多說幾句了。這孩子被您給慣壞了,一點打擊都受不了,心氣高,聽不進勸,我在巴黎多說了他幾句,他抬腿就跑到圖爾去了,且打電話跟我說,他不讀了,他要去圖爾讀法律。把我給氣得……」

  明鏡笑起來。

  「咱們家的孩子是心氣高啊,你從前心氣不高嗎?」

  「我的棱角早給您磨平了。」明樓有些抱怨。

  「我尋思著香港也不是保險箱,得想想法子讓明台有一個相對穩定的學習環境,像這樣隔三差五地換學校、換教授,甚至換專業,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那倒是。大姐,您去香港……」明樓欲言又止,只管拿眼睛看明鏡。

  「說話你就好好說,別帶著邪氣,讓人不待見。」明鏡說。

  「我哪裡有邪氣了?」明樓笑。

  「你講話還不邪氣呢?邪氣十足。你爽爽快快地說,好得多呢。」明鏡不耐煩了。

  「您這次去香港,我替您訂酒店吧。」

  明鏡眼睫一動,似懂非懂地問:「你打算花筆錢,讓我住你安排的酒店?」

  「怎麼樣?」

  「還有什麼花樣,一塊說。」

  「我有一位朋友,會到您下榻的酒店,遞送一封文件。您只要把那份檔原封不動帶回來給我就行。」

  「聽起來『惠而不費』。」

  「當然,我還把您那兩批貨的關稅給免了,怎麼樣,大姐?」

  「等價交換?」明鏡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明樓說:「不敢。」

  明鏡銳利地看他一眼,很乾脆地說:「成交。」

  姐弟二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沉悶的下午,明樓從周佛海的公館出來,坐上了自己的車。司機阿誠看他又是一臉倦容,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關心地問:「先生,您身體怎麼樣?沒事吧?」

  明樓靠在汽車軟墊上,摘掉眼鏡,揉了揉鼻樑,深吸了一口氣,說:「我沒事,內外交迫而已。」

  司機不再答話,車子繼續往前開。

  開過一段較為寬闊的柏油馬路,阿誠開始說話:「我去海關查過了,大小姐那兩箱貨全是西藥,盤尼西林占了半數。這種藥,在市場上是以黃金計價的。大小姐相當於帶了整箱黃金去香港。中午的時候,大小姐來提貨,我悄悄護送到公館,估計明天她會直接帶去機場,還有……」阿誠停頓了一下,說:「我看您昨天晚上的襯衣和外套上的袖子裂了,還有一道血跡。我替您預約了一位德國大夫,我怕大小姐不高興,所以,沒叫他上公館,我跟大夫約定,今天下午五點左右去他的診所,替您簡單處理一下。您得上點藥,好消炎。」

  聽了阿誠的話,明樓隱隱約約覺得左胳膊的確有些刺痛感,所以他不反對。

  「嗯,給明台的電報你發了嗎?」明樓問。

  「發了。我給小少爺發了七個字:明日姐到港大兄。」阿誠繼續說,「香港皇家酒店我也預定好了,我定了兩套房。409,321。」

  「跟目標距離?」

  「最佳射程。」

  「好,做得好。」

  「您還有什麼事吩咐?」

  明樓想想,說:「沒事了,剩下來就只有一件事了,速度。」

  汽車風馳電掣而去。

  重慶,羅家灣19號。軍統甲室,戴笠辦公室。

  「毒蛇來電:『拉脫維亞的櫻』到港。萬事俱備。」一名副官念完電文。

  拉脫維亞的櫻,本名高月三郎,是日本天皇特使,日本議會貴族院的成員。曾經派駐拉脫維亞使館做武官,故有此稱。其人參與對華細菌戰,任日軍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此次預備從香港起程到滬,代表天皇參加汪偽政府的「和平大會」。他是第一個掛在軍統暗殺名單上的人。

  「毒蛇」為此做足了所有的情報功課,接下來就看行動隊員的執行水準了。而戴笠的腦海裡浮現的是明台射擊的模樣,他有幾分私心,給自己的救命恩人一個立頭功的機會。

  戴笠沉思半晌,緩緩轉過身,說:「這一次我們要『大題小做』,于杯中水濺起三丈波。」

  副官立正,說:「是,局座。」

  戴笠說:「給毒蛇回電:東風來襲。」

  「是。」

  「馬上給王天風發電報:『拉脫維亞的櫻』到港,派明台、於曼麗執行擊殺。鑒於這次行動是第一次蛇、蠍合作,行動代號:『蛇蠍出巢』。」

  「是。」

  「我們的小蠍子,是時候出來磨磨爪、試試刀了。」他把一支紅筆擲在了「拉脫維亞的櫻」的黑白照片上。

  一抹新紅點上日本軍人的頭顱。

  一片樹林裡,晚霞明亮,光線充足地輝映著百年老樹,鳥聲悠揚,野花悅目。明台一身戎裝,騎著一匹棗紅馬,疾奔而來。

  王天風騎著馬,在樹林裡不疾不徐的,宛如散步般等著明台。

  明台在距離王天風十余米處,即飛身下馬,甩了馬韁,上前兩步,立正、敬禮。

  「報告主任,學生明台奉命前來,請指示。」

  王天風說:「上馬。」

  明台說:「是。」隨即上馬。

  「明台,上次你跟我說過,你曾經參加過跑馬場的賽馬比賽,是嗎?」

  「是。」

  「跑過多少名?」

  「第三名。」明台聲音洪亮。

  「一共幾匹馬跑?」

  「六匹馬。」

  「成績一般啊。」王天風望著天說。

  明台有些不悅,臉上卻很淡然,「至少,軍校裡沒對手。」

  「口氣蠻大。」王天風說,「想跟我比比嗎?」

  「老師,您要輸了怎麼辦?」明台脫口就給王天風定了輸贏。王天風喜歡他的直率,反問他,「你要輸了怎麼辦?」

  「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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