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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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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不回來嗎?我本來想多拖幾天談個好價,現在大本營給我亂成這樣子,我能安心嗎?明天白天你不用來,我處理幾個人。晚上我找你談話,你把晚上時間空出來等我電話。」 「行,但別太晚,最近精神不濟,真話。」 「我那兒有根野山參。明天拿來給你。」 「不用,我又不是要吊性命的老太爺。謝謝蒙總,我這兩天好吃好睡養好了就行。」 蒙總忽然問了一句:「你家裡不是一個人嗎?誰伺候你?」 看來緋聞還沒傳到蒙總的耳朵裡,明玉看看緊閉的臥室門,笑道:「自生自滅啦。」 蒙總不是個八卦的人,聽明玉這麼說便信了,道:「你多吃多睡。回頭我讓柳青也回家睡覺去。不行,柳青這人放回家只有更累,不能放。」 明玉聽了只會笑,卻不得不承認蒙總說的是事實,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實,柳青閑下來就會玩花樣。放下電話後下去,見石天冬不在。到處找一圈還是沒人,明玉心中有些失望,也是,她自己睡覺,怎麼能要求別人無所事事等著她醒來?何況石天冬是個腳底裝彈簧的大活人。 但她還是忍不住給石天冬打電話,石天冬一接起就大聲道:「你醒了?我立刻過來。」 明玉彆扭地說了句:「你忙的話,別過來了。」 石天冬笑道:「我來看一下我媽,我這就過去你那兒。」 明玉想了想,道:「帶幾瓶啤酒來。」 石天冬答應,想到明玉晚上可能要與他煮酒論英雄了。兩人至今幾乎還是陌生,明玉尤其不知道他的底細,他準備今天都跟她好好說說。 石天冬很快回來,從被他塞滿的冰箱裡取出材料,做了幾個下酒小菜,讓明玉縮著手旁邊站著,他一個人動手將桌子椅子搬到門外,面朝大海,喝酒吃肉。這才由得明玉動手放碗筷,因為很明顯地,又一覺睡下來,明玉的氣色又恢復不少,可見她平時又瘦又白都是累的。他還是回頭再去洗一把手,免得明玉嫌他醃臢。 石天冬坐下就給明玉倒酒,一邊還說「你少喝一點,喝個意思就行」。明玉感覺自己現在狀態還行,就伸出一個指頭將瓶口下按,非讓石天冬給自己倒了滿杯,嘴裡不由問了句:「你回父母家都不吃飯了再來?」 石天冬笑道:「是母親家,不是父母家。我爸媽以前是養蜂的,我一到暑假寒假就跟著他們天南海北地走,去過不少地方。聽說我剛生下來時候白白胖胖,後來養蜂曬黑後就沒恢復過來。那時真好玩,爸媽放蜂,我騎車到處玩。爸媽很恩愛,我是他們心頭的寶貝,那段時間是我最好的時光。」 「但是?」明玉聽出有什麼不對。 石天冬喝一口酒,吃一口菜,才說了下去,「那時候爸爸最喜歡在曠野裡唱一首歌,《爸爸的草鞋》,你聽過沒有?」 明玉搖頭,笑道:「我是個很貧乏的人,一頭鑽在錢眼子裡。」 石天冬笑道:「你是我媽心目中認為的最踏實的人。她總說我心太野。可惜我唱歌跟敲破鑼似的,否則我唱給你聽。那首歌第一句是『草鞋是船,爸爸是帆,奶奶的叮嚀載滿艙,滿懷少年十七的夢想,充滿希望的啟航啟航』,我爸正好是十七歲就出門放蜂。後來回家娶妻,就像歌詞裡面說的,『多了媽媽來操槳』。爸爸每唱起這首歌的時候,媽媽在一邊就笑得跟蜜一樣甜。後來爸爸乾脆將第一句改了,改成『爸爸是船,媽媽是帆』。但這首歌唱到我上高中,爸爸在一起車禍中去世了。養蜂人一直在路上,死在路上卻不是養蜂人心中的歸宿。然後,媽媽帶著蜂箱回來,不再養蜂。」 「我家死的是媽,今年年初才……年初去世的。」明玉說到後面才想到語氣甚是不恭,忙改了。 石天冬喝了一大口,神色如常地道:「我媽回來不到一年,改嫁了。我很想不明白,自暴自棄了。結果大學沒考好,吃老本考了個水產學院。我想我媽改嫁無可厚非,可是才一年不到,半年多一點,她那麼快就能在心裡接受另一個人?我後來一直不肯回家,不願面對那個後爸,自己打工找生活。有些經歷後才想開了。媽是我的媽,我是我,她再婚不影響我是她兒子。不過我現在還是不適應有後爸的家,但只要有時間常會去看看媽。今天沒吃飯,留著肚子來你這兒吃。呵呵。」想起媽埋怨他這是找了媳婦忘了娘,但這話可不能說出來。 明玉聽了問:「你媽不給你大學生活費?」 「給,但我拒絕了,我那時要爭口氣。你不知道我那時候特別沖,再加上一幫父親家的親戚挑撥,搞得我媽那時候日子過得挺艱難的,都是我幹的壞事。你大學好像也是打過工吧。」 明玉佯笑道:「這是我跟你唯一的共同點,我大學開始生活自理,家裡不再提供支援。不過,十八歲,成年了,該自己養活自己了。」 石天冬看看明玉,心中不舍,心說中午他煮沙鰻的時候被明玉取笑刀工不行,說不應該剖開肚子,只要在肛門拉一刀,剔了鰻腮,拿一根筷子捅進去一卷就能把內臟清理乾淨,殺完那沙鰻還是活的。這手法太專業了,連他都不能做得很好,可見她以前的勤工儉學都做了些什麼。他由衷地道:「那時我如果認識你,我一定分錢給你用,女孩子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太難了。」 明玉一笑,道:「有什麼難的,剛開始沒門道亂鑽,洗碗洗菜都做,後來就做有點技術性的活兒了,賺的錢除去生活費,還存下不少。到最後一個學期,勤工儉學純粹是為打發時間,不是為了生活。沒什麼不好,提前進入社會。後來工作後,我做什麼都比同期畢業的人上手快。你肯定也有同感。」 石天冬笑道:「我一開始就做技術性的打工,幫人家養魚治魚病,還促進學校和漁民聯手引進新品種,我賺得不少,但花得也不少,都旅遊了。出來後承包了一處魚塘,海邊的,非常熟練地養蟹養蝦,帶兩個幫工對付八個塘,靠三條大狼狗幫我趕小偷趕海鳥。哪天我帶你去看看,那三條狗現在還認識我。」 「我記得在網上認識你的時候,大家都說你是做近海運輸的,原來不是啊。那後來做得好好的為什麼改行?」 「三年天天做同樣的事,人給死死捆在魚塘跟關監獄一樣,我早給捆煩了。後來把魚塘轉手,就換你說的近海運輸。然後又被朋友們一慫恿,開了家湯煲店。最沒意思的就是湯煲店,都是些小眉小眼的事情。要不是因此認識你,我會把這樁生意看作失敗。幸好店子有人要,趕緊賺一筆轉手。所以我媽說我這性格定不下來,是以前養蜂到處流浪給養壞的。看你一直在一家公司做,我真是服了你。」 明玉笑道:「我還以為你去香港學做西點,是為以後回來開一家中西合璧的飯店呢,看來我錯會。」 「可不,我去香港純粹是因為眼下經濟上沒壓力,自己又貪吃,不是說香港是美食天堂嗎?我到那兒又吃又學,本來打算花半年時間,吃遍港澳,遊遍港澳。現在只想快點學好了回來,原計劃得做一下濃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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