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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則天舉起第二觥:「這第二觥酒,朕與眾卿共度元夕。」說畢,將酒一飲而盡。眾臣照辦。

  武則天按下了第三觥酒,微笑道:「這第三觥嘛……」她的目光望向眾臣。眾臣靜靜地注視著她。武則天笑道:「只待前方捷報一到,便與眾卿痛飲此觥!」

  眾位大臣發出一片會心的歡笑,氣氛登時輕鬆下來,大家交頭接耳,低聲說笑起來。武則天看了看時辰,對李昌鶴道:「昌鶴,應該快到了吧?」

  李昌鶴微笑道:「陛下且請安心,即刻就到。」

  正說著,忽聽殿外一聲高唱:「陛下,崇州六百里加急塘報,現在殿外!」

  殿中登時安靜下來。武則天的臉上綻開了笑容:「捷報來了!宣!」

  黃門侍郎飛奔進殿,雙手高高舉起塘報。一名女官接過,快步走到陛上呈與武則天。

  武則天打開了塘報。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臉上。狄公靜靜地望著她;李昌鶴望著她;張柬之望著她。

  武則天將塘報迅速地看了一遍,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

  狄公深吸了一口氣,手攥緊了酒觥。一旁張柬之詢問的目光投向了他,狄公緩緩搖了搖頭。

  武則天的臉色變了,嘴角微微顫動,臉部肌肉不停抽搐著,雙手的抖動越來越劇烈,漸漸地,竟好像已無法控制…………

  「啪」!寂靜之中傳來一聲脆響,塘報掉在了地上。

  眾臣發出一陣低呼,紛紛站起身來。張柬之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卻被狄公用眼色制止了。一刹時,殿上靜得能夠聽到呼吸之聲。

  武則天面部的肌肉變換著各種抽動的方式,似乎是哭,又好像在笑,那樣的表情簡直是難以描繪。猛地,她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面前的酒觥,好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能夠看得出,她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情緒。握住酒觥的手越抖越厲害,以至於將觥中的酒都晃了出來,灑在手上。眾臣的面色由擔憂轉為驚懼,又由驚懼轉為了恐慌,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強勢的女皇帝如此神情。殿內靜得可怕,似乎連呼吸之聲都停止了。

  猛然間,武則天發出一陣大笑,那笑聲就像是深夜中的梟啼,有些嗚咽,有些震顫,以致眾臣們的身體在笑聲發出的一瞬間不自禁地抖動著。

  當所有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丹旃上的皇帝武則天時,眾臣驚奇地發現,她臉上的陰霾竟然一掃而空,喜慶之色充溢面頰,她高擎酒觥朗聲道:「這第三觥酒,敬前線陣亡的將士們!」

  眾臣愣住了,望著皇帝的面色,望著她手中的酒觥,那些平日善於揣度聖意的大臣終於明白了,原來皇帝與大家開了個玩笑,殿內的氣氛登時輕鬆下來。

  武則天舉觥就口,一飲而盡。

  眾大臣長長地出了口氣,謝恩之後,舉起酒觥一飲而盡。霎時間,殿內又恢復了笑語歡聲,只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狄仁傑,他靜靜地望著武則天。

  武則天滿面笑容,放下酒觥道:「眾卿盡情歡愉,朕不勝酒力,且去將息片刻。」

  眾臣起身唱道:「恭送陛下!」

  武則天站起身來向丹旃下走去,腳下一絆,身體晃動,旁邊的女官馬上扶住了她;一行人快步走下丹旃,消失在後宰門內。

  狄公慢慢端起酒觥,他的手也有些顫抖。張柬之走到他的身旁:「懷英兄,事情有些不對呀!」

  狄公抬起頭來:「早在預料之中!」

  張柬之一愣:「什麼?」

  狄公輕輕噓了一聲,沒有說話。他沖前面努了努嘴,張柬之回過頭,見李昌鶴面色驚恐地站在二人面前:「二位閣老,這、這事情不對呀……」

  狄公緩緩站起身:「李大人,這塘報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昌鶴結結巴巴地道:「卑職也沒看過,卑職只是給崇州王孝傑去函,命他元夕獻捷。」

  狄公長歎一聲:「獻捷……本來這塘報應先經兵部,再達閣部,最後才上呈皇帝,可是……陛下太心急了,也太需要這場勝利了!」

  李昌鶴忐忑不安地道:「狄閣老,能不能勞煩您進內去探一探虛實,到底是怎麼回事。」

  狄公搖搖頭。這時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內侍飛奔而至:「狄閣老,皇上召見。」

  狄公點點頭。李昌鶴低聲道:「拜託閣老了!」狄公快步向內走去。

  上陽宮後殿內,香煙氤氳,紫氣飄飄。武則天靜靜地站在窗前,背對殿門,聽得身後腳步聲響,她的身體輕輕動了動,卻沒有回頭。

  狄公緩步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叫了聲「陛下」。武則天猛地轉過身來,狄公登時愣住了。淚水已掛滿了皇帝的面頰。

  狄公深深地吸了口氣,他並沒有詢問,也沒有說話。

  武則天的嘴唇顫抖著,任由臉上老淚縱橫。

  狄公輕歎了一聲道:「記得最後一次看到陛下流淚,是三年前說到章懷太子。」

  武則天輕輕揩拭了一下臉上淚水,勉強擠出了一點笑意:「是啊,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懷英啊,你知道,朕雖然是個女人,但淚水從不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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