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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沈悅對著師兄弟們說道:"輕點輕點,這些東西都是很貴的……"轉身又對著吟秋:"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認識他才幾天,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好人?"吟秋一跺腳,嘟著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這時小叫天從里間裡出來,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依我看,小師妹是春心動了。"說完,不禁唱了起來,"良辰美景奈何--"吟秋有些尷尬:"大師兄你真是的。"可吟秋話音未落,小叫天便忽然捂住嗓子,扯不出聲音來了。眾人一起圍了上去:"怎麼了?"小叫天指了指嗓子搖了搖頭,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沈悅一拍大腿,天哪,小叫天這嗓子早不出岔,晚不出岔,偏偏在這會兒出難題,這不要了他的老命嗎?

  忽然外面傳來了《夜奔》裡的唱段,是一清俊的小生聲音,音色純亮:"望家鄉去路遙,想妻母將誰靠?俺這裡吉凶未可知,他,他那裡生死應難料,嚇得俺汗津津,渾身似湯澆……"沈悅一挑眉,飛快地跑出去。

  只見院子中菊笙盛裝在漫天落葉下唱念做打。就看他腳一點地,一躍而上,從空中轉了個圈,穩穩地落在地上。一套動作流利自然,連沈悅也歎為觀止。菊笙一笑,走著臺步往假山後繞去。雪臣穿著與菊笙一模一樣的戲服等待在那裡,菊笙朝他使了個眼色,於是雪臣走著臺步出來。沈悅飛快地走至雪臣身邊:"你是……"

  雪臣拱手道:"沈班主,一時技癢,吵到你們了,不好意思。"倒是吟秋驚喜地看出來:"是安大哥,是安大哥--"沈悅不由得問道:"原來安公子是同行?"雪臣只是歎了口氣:"戲班子解散後,很久沒唱了。"沈悅心中喜悅,接著說:"看得出公子對舞臺還存有眷戀之心。"雪臣點頭:"只可惜沒有人要我。"吟秋插進話來:"誰說的,我爹正巴不得呢!爹,是不是?"沈悅不由得尷尬地微笑:"那就要看安公子肯不肯屈就了。"吟秋忙說:"安大哥,你快答應吧,這樣,你就不用走了。"雪臣點了點頭,答應了,大家都歡呼了起來。假山後的菊笙也鉤起了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

  景仁宮裡一片混亂,祥嬪坐在炕上把玩著桌上的古董珠寶,一件件摸過,依依不捨。常喜又將掛鐘搬了過來:"娘娘,這是最後一批了。"祥嬪點頭道:"你趕緊點算一下收拾好,等過些天賣了錢,給朝中各位大臣的女眷們送去,就說本宮想跟大家交個朋友,只要她們的丈夫肯支持我位主中宮,我當了皇后一定不會虧待她們。"

  常喜疑惑:"可是娘娘,這些東西一清,咱們景仁宮就沒錢了,再說要將這麼大包東西運出宮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這個你就甭管了,本宮自然會有辦法。"祥嬪想了想,"等等--"她將頭上的珠花摘下來塞給常喜,"這個也拿著。"

  常喜驚訝道:"這是皇上賜給您的,您一直很喜歡--"

  祥嬪露出貪婪的目光:"沒關係,等本宮當了皇后,這些東西遲早會回來的。"

  辛者庫內,宮女們洗衣的洗衣,挑水的挑水,忙得不亦樂乎。西林春正蹲在池邊浣紗。身邊的白紗越堆越多,她不由得抬起胳膊拭了下汗水,仍舊賣力地揉洗。太陽越升越高,她一件件地洗好,終於將白紗晾滿整個院子。西林春替自己捶了捶肩膀,在一邊的臺階坐下來,眼睛合了合,很快便睡著了。

  正睡得香,就聽見晚晴叫她。她只得睡眼惺忪地抬頭,只見晚晴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活兒沒幹完,跑到這兒偷懶來了,你當辛者庫是什麼地方?"西林春打了個呵欠站了起來:"姑姑,活兒我都幹完了,不信你去看看。"晚晴拉著西林春走到了池子邊,又一大堆白紗擱在了那裡。"這也叫幹完了?你當我是瞎子呀--"晚晴挑眉看她,"這就要問你了。"西林春忙低頭認錯:"對不起姑姑,我馬上洗。"晚晴冷哼一聲:"不用了,我會找人來接手,辛者庫有辛者庫的規矩,壞了規矩就要受罰,你給我去外面跪著,我不叫你不許起來。"西林春應是。

  辛者庫的門口,就西林春一個人跪在門口。晚晴拿了一碗水擱在她頭頂:"給我留一百二十個心眼兒,要是碗裡的水倒了,就一直給我跪下去,明白嗎?"西林春答應。"脖子伸直,挺胸,收腹,腰立起來--"陽光猛烈得有些耀眼,西林春搖搖欲墜。晚晴在旁略帶諷刺地說道:"注意你的碗,要是連這點耐心都沒有,還妄想出人頭地,我告訴你,沒指望。"西林春卻堅定地答道:"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這時恰好廣海從遠處走來,看到西林春頓了頓,上前先跟晚晴姑姑打了個招呼。晚晴姑姑寒暄道:"是榮都尉啊,怎麼有空到辛者庫來?是不是有衣服要洗,我叫人過去拿--"廣海看了西林春一眼:"不是的,我……我是來找春姑娘的,聽說姑娘的繡活兒不錯,想請她幫忙繡幾樣東西,不知道姑姑肯不肯幫個忙,讓她跟我去拿幾個花樣?"

  晚晴忙說:"榮都尉平時那麼照顧我們下人,晚晴當然要給這個面子。"於是伸手取下西林春頭上的碗,"這次就這麼算了,下次再偷懶,有你受的。"西林春連忙說再也不敢了。

  晚晴點頭:"你隨榮都尉去吧,天黑之前回來。"西林春答應,隨了廣海離開。

  "謝謝你替我解圍。"西林春感謝他說。廣海卻說:"其實你也救過我和景珍,我這只是投桃報李而已,晚晴姑姑好像挺為難你的,怎麼樣,還受得了嗎?"西林春笑了笑:"受不了也得受,人心是肉長的,我相信只要我不反抗,她總有下不了手的一天,而且我是個福星,一出事你就正好經過,不然驍騎營離這兒這麼遠,一定遠水救不了近火。"

  廣海有些尷尬地一笑:"我不是經過,我每天這個時間都會在順貞門口。"西林春疑惑地看著他,他接著說道,"這是前後宮之間唯一的通道,我總盼著有一天,景珍忽然從那個門裡經過,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悄悄地,不被她發覺地看她一眼。"

  西林春歎氣:"真搞不懂你們,明明愛著,又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為什麼要這麼壓抑自己呢?"廣海在一旁有些沮喪:"愛嗎?也許只是我一相情願,我總覺得我和景珍之間,跟入宮前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西林春忙替景珍解釋道:"你誤會她了,她一直愛著你,不但愛著你,還被家族的利益壓著,她才是最痛苦的人。"廣海也只是喟然歎氣:"是嗎?天若有情天亦老,咫尺天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有她的消息,再看她一眼?"

  西林春眼珠一轉:"我給你們帶信好不好?"

  廣海不由得詫異:"信?"

  西林春解釋:"我每天都會去鐘粹宮給她們送洗好的衣服,要帶一封信很方便的。"聞言廣海興奮得有些忘情,西林春見到他那樣高興,也不由得笑了。

  第二天西林春去鐘粹宮送衣服的時候,景珍正坐在秋千上看書。西林春見四下裡無人,從懷裡掏出廣海的信飛快地塞給景珍:"快收好,別讓人看見了。"景珍大為疑惑,拆了那信,卻見是廣海的筆跡,寫的是那首《鳳求凰》:"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張琴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願與飛兮,使我淪亡……"

  聽見蘭軒和秀女們有說有笑地從外面進來,景珍趕緊把信塞進袖子,湊到西林春耳邊:"回信我明天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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