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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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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正趕上接閨女的雲老先生要走。轎車已經套好,紫騮馬用蹄子刨著地上的土,不時地打著響鼻。新媳婦穿戴一新,掂個包袱,走近車子。一山走上前,把一包錢交給岳父,說:"您還拿走用吧叔!"雲父看見巧巧,笑著說:"巧巧,跟姥爺玩兒去吧!""她跟她媽還不熟呢,下次吧!"郭一山連忙擋住,他怕巧巧給岳父難堪。巧巧忽然跑到雲父面前,大聲說:"我不上您家,您家壞!""瞎說!"郭一山大聲吵她。"不壞巧巧,姥爺家裡有糖!"岳父不在意,"回吧,都回吧!""就壞!就壞!"巧巧撅著嘴。新媳婦鑽進車子,挑起布簾對一山笑笑。車子慢慢起動,郭一山跟著走幾步,停住腳。彈彈跳跳的馬拉轎車沿著細長的村街漸漸遠去。 花娘病了,蒙兩床被子還發冷。一山診過,知是受了風寒,做了一碗神仙粥,三片姜,五段蔥,一兩糯米,熬好後又加了兩勺醋。花娘吃過睡了。晚上再去,細細地診脈,才發現花娘內熱太盛,並不是外感風寒。"一山,不知道這回啥病,頭疼得厲害。"一山說:"心急,上火,內熱太盛。出的氣熱燎燎的,你看嘴都噓泡了。還得再吃兩服泄火的藥。出虛恭嗎?"花娘說:"就是肚裡氣兒不順,光咕嚕就不出來。"一山說著,又診了另一隻手,說:"情緒煩躁,心神不寧,花娘,您是不是心裡有啥不愉快的事?"郭一山不看花娘,慢條斯理地說著,"我爹剛去世,家裡忙得很,是不是有啥不周到的地方惹您生氣了?""你說到這兒,一山,我就想問問,你爹在時,家裡的這些雜事,吃喝穿用,修牆補壁的,都是我鋪排,老頭子一死,啥也不讓我知道了!就說這泥房子,搭覆棚,買八仙桌子、太師椅子,不是我好計較,你總得叫我知道知道吧……"一山說:"爹剛走,想著您心裡難過,我就當家了,也沒給您說。" 花娘說:"還有,咱家裡這樣困難,咋能說給媳婦娘家一百塊大洋就給一百塊大洋呢!她爹做生意是需要錢,咱不也需要錢嗎?你爹念念不忘的白玉藥王還沒有贖回來呢!一山,咱都是一家人,我也來郭家二十四年了,忠心保國,沒有二意,早就姓郭了!我想說,媳婦雖然是個有材料的人,你也不能啥都叫她當家,她畢竟剛來,我是擔心……"郭一山皺起眉頭,說:"俺爹沒給你說,那一百塊大洋是雲家在咱急用錢時拿來的,哪是咱的錢呀!還有二叔家那二十塊,一方家那五塊,一塊兒都還了!長這麼大我最怕塌賬,是我主動提出來要還錢的。"花娘一時沒了話。 一山說:"花娘,爹走前您管啥,以後您還管啥中不中?""我不是說非管事,我伺侯你們郭家老少三輩,也該歇歇了。我是想……"花娘正說著,巧巧跑進來,高喊著:"爹,爹爹,我要吃花生仁!"巧巧撲進爹懷裡,瘋鬧著。外邊,傳來小販的叫賣聲:"焦瓜子--花生仁!""給她買去吧!"花奶奶大聲說,"給錢!""我身上有。"郭一山拉起巧巧出了屋門。 五 花娘一病,可苦了一山了。磚頭每天守著個雜貨鋪,基本幫不上忙。一天三頓飯都是看病的人幫著做的。巧巧雖然四歲了,但從小就是喂,不是爺爺喂就是花娘喂,剛讓自己學著吃飯就摔了一隻細瓷碗,還惹得她哭了個梅子黃時雨。她還沒哭完,來個急病人,一山飯沒吃上,站起來就走了。俗雲,先生如孝子。誰讓你學了個先生呢!他一急,就吩咐磚頭套上驢去接新娘。 晚霞滿天的時候,新媳婦跳下了驢背。一山看見,顧不得人笑話,走上前接了包袱,又搶過她手裡圓竹籃子,問:"啥好東西?"奶奶還沒有起床,巧巧也跟著爹迎了上來。新媳婦從包袱裡掏出一包糖,說:"給巧巧,梨膏糖!"巧巧猶猶豫豫地接過來。一群人說說笑笑往家走。一山忽然發現了竹籃裡的秘密:"你咋帶了兩隻兔子呀?"巧巧聽見,大喊著:"我要兔子,兔子我要!" 新媳婦在銅盆裡洗臉,郭一山拿了手巾站在旁邊,很有激情地欣賞著她。巧巧蹲在屋裡給籃裡的兔子玩兒:"兔子,你們必須吃糖,梨膏糖吃了不咳嗽,知道不知道?"新媳婦抬起頭。郭一山忙把手巾遞上。看著先生,新媳婦感激地笑了。她擦了臉,把手巾放盆裡打濕,擰了擰,走到巧巧跟前,說:"兔子吃糖了嗎?""它不吃。"巧巧委屈地嘟起小嘴兒。"兔子愛乾淨,來,巧巧洗洗臉,洗乾淨了兔子就吃了!"說著,拿濕手巾給巧巧擦臉。巧巧乖乖地站著讓新媽擦,眼睛看的卻是兔子。新媽說:"巧巧,媽給你帶來的兔子喜歡嗎?""喜歡。"巧巧說過,又討好地看看新媽。新媽說:"好,喜歡就給你了!"巧巧說:"新媽,我教它們唱歌可以嗎?"新媽說:"當然可以了!"巧巧又說:"我帶他們上街玩兒也可以嗎?""可以可以,你的兔子嘛!"新媽學著巧巧的口氣,像個大姐姐。巧巧摸了一下臉說:"新媽,我洗淨臉了,它們咋還不吃梨膏糖呀?""兔子吃草,吃蘿蔔,吃青菜,它不愛吃糖。巧巧好好喂它們,將來它們會給你生一窩小兔寶寶!"新媽笑著說。"嘿嘿嘿嘿。"巧巧樂了。她忽然抬頭看著新媽,困惑地說,"新媽,花奶奶說,你可厲害!你有兩把劍,一把殺我娘,一把殺另一個我娘,真的嗎?"郭一山一驚,他想制止孩子。新媳婦用眼神止住丈夫,她彎下腰去,從頭上拔下桃木簪子,說:"巧巧,新媽沒劍,新媽只有這把木簪子,誰也殺不了!你娘和另一個娘都是病死的,新媽還沒來,新媽咋能殺她們呢?巧巧聰明,巧巧聽明白新媽的話了嗎?""嗯。"巧巧很鄭重地點了一下頭,"我啥都明白!"巧巧想了想又問,"新媽,你說花奶奶壞嗎?""花奶奶,"新媳婦猶豫了一下,說:"不壞!"巧巧問:"那她咋說你壞呢?她還說,新媽妨爹。新媽,妨是啥啊?是不是像刀子一樣可以殺人啊?""妨?"新媽想了想,說,"妨就是說,我長得像你爹!就像巧巧長得像爹,人家就說,巧巧仿他爹。"她巧妙地把"妨"換成了"仿"。"哈哈哈哈,"巧巧笑起來,"那,我是爹的閨女,你也是爹的閨女了!""哎,就是!我有兩個閨女!"郭一山湊趣地把巧巧和媳婦一起抱住。三個人笑成了一團,滾倒在床上。 到了晚上,花娘起來了,皺著眉,勒著個額頭,顯然還沒有好徹底。她來到了一山的門口,正看見巧巧張著個大嘴打哈欠,就說:"巧巧,走,跟奶奶睡覺去!""我不瞌睡。"巧巧說著,又打一個呵欠。"花娘,過來吧!"一山喊。花娘走進來。"我不去,我要在這兒睡,這兒人多!"巧巧看著花奶奶。新媳婦說:"讓巧巧在這兒睡吧,您病剛好!"花娘說:"你們新婚宴爾,讓她在這兒摻和啥!"新媳婦紅了臉,不吭聲了。花奶奶高了聲音:"巧巧,你要不走,以後我可不管你了!""去吧巧巧,跟奶奶睡,啊!巧巧可聽話了!"一山哄孩子。巧巧撅起小嘴兒,不情願地跟著奶奶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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