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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客--"一執事高喊,"接客--"時磚頭連忙跑出來:"往裡抬,抬院子裡!"抬桌的小夥子彎下腰去,車子也跟著架了起來。

  郭一山出門送客,問磚頭:"這是--"老陳大步上前,高聲說:"哎,郭先生,意國義大利人馬利奇給先生的新婚賀禮……""馬利奇?"郭一山皺起額頭。孫大頭跑出來指揮,接過話頭高唱:"一百塊大洋,兩甕老酒。義大利人馬--""馬利奇!"老陳大聲提醒。"馬利奇先生,一百大洋--兩甕老酒--"孫大頭這叫唱禮。一表不昧盛情,尊重貴客,二也是對禮櫃的提醒,讓他們別忘了記帳。

  "慢!"郭一山伸手止住孫執事,大聲說,"酒收下,錢不要!""酒收下,錢不要--"孫執事喊著,忽然感到不對勁,"哎,錢咋能不要?禮金呀!"

  晚宴已經開始,忙客們穿梭般往來。人影幢幢,聲沸陣陣。老陳和小眼兒正小聲商量著怎樣分那一百塊大洋。孫大頭的聲音再次唱響:"接客--"

  門外的客人有七八個,一樣的抬著八仙桌子,桌上高聳著兩甕老酒。"請問客人是--"孫執事點頭哈腰表示著客氣。黑長衫呢禮帽眼戴墨鏡的顯然是主客,他上前一步,向孫大頭頷首致一個禮,說:"我們是郭先生遠道的客人,剛聽說先生今日大喜,特地趕來湊湊熱鬧!""快,有請郭先生!"孫執事一轉臉吩咐磚頭。

  郭一山走出來,高拱雙手:"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郭先生,還認得我們嗎?"尤瞎子仍然不摘墨鏡。郭一山仔細地看了一眼,說:"兄弟眼拙,還請原諒!諸位遠道而來,還是快進寒舍端杯薄酒吧!""哈哈哈哈,寒舍就不進了,您還是跟我們去喝喜酒吧!"尤瞎子話音未落,一個麻袋猛地套在了郭一山頭上。兩個漢子架起郭一山急往外走。

  "哎哎哎哎!"孫執事傻了,"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先生!"孫大頭下意識地追了兩步,"這是因為啥?因為啥呀?"尤瞎子停下來,示威似的大聲喊:"不交出龍門山的佛頭,尤某人就要他郭一山的人頭!"

  "哎呀綁人了!土匪綁人了!"時磚頭大聲喊。"土匪綁人了!快抓土匪了!"人們喊著。院子裡登時一片混亂。"追他王八蛋!"老陳和小眼兒掏出傢伙。叭!叭!尤瞎子開了兩槍,子彈在夜空中劃出兩道火光。人們轟地跑散。

  第三章 沒 藥

  性苦辛溫無毒散血去瘀消腫定痛

  -- 《 海藥本草 》

  一

  突如其來的橫禍,一下把郭家打懵了。老先生郭文聘本來身體就不好,這一驚一嚇,一頭栽在床上,怎麼著也起不來了。花娘啥也不懂,只是一個勁地嘟囔,一會兒歎"摔了馬泡罐",一會兒又埋怨郭一山的"半路回來"。不過起不來歸起不來,郭老先生還沒有完全糊塗,他躺在床上還能指揮。他先是央孫大頭去給土匪交涉,又強撐著給祖先的牌位和藥王爺燒了香。晚上回來的孫大頭給郭老先生一學嘴,老先生倒是糊塗起來。孫大頭說,土匪提出來要兩個佛頭,還非得是古陽洞的佛頭,不知道為什麼。老先生說,咱上哪兒弄佛頭。孫大頭說,土匪說不拿佛頭也行,出兩千塊大洋抵帳。"咱哪有佛頭?為啥給咱要佛頭?"郭老先生不住地念叨,竟忘了給孫大頭說話。孫大頭感覺話還沒完,就截住老先生的話,說:"老人家,土匪限了十天時間,否則他們就--"郭老先生半張著豁牙露口的嘴看著大頭。孫大頭說了半截停下了,他實在不忍心再傷老先生。"他們就,咋著?"老先生看著孫大頭。孫大頭咬了咬牙:"他們就--撕票!"老先生忽然哆嗦起來。"快,快給老先生熬姜湯!"花娘大聲喊。新媳婦哭著連忙跑往廚房。

  老先生喝了姜湯出了汗,魂魄又漸漸地回到了身上:"哎,忘了問了,一山在那兒挨打沒有呀?"話一出口,自己便流下淚來。一山是郭家長門的獨生兒子,生他前,太太夢碩大一朵牡丹開在懷中,異香撲鼻,知必生閨女無疑。誰知道人一落地,收生婆一聲驚喜:是個學生!郭文聘那時已經三十有五,聞言下淚,一連給祖先燒了三天高香。滿月時大宴賓客,喝醉了平樂鎮多半個村子。一山從小聰慧可愛,過目不忘,十五歲就跟著爹看病行醫了。有一次,夏拔貢有方來家看病,訴說背疼得厲害,怕是頸椎有疾。夏有方原是縣裡的廩生,經府裡選入京師,先是會考後是朝考,名列拔貢二等,專等著選任知縣呢,誰知道辛亥革命爆發,就回鄉教書育人了。爹當時外出未歸,一臉稚氣的郭一山就閉上眼睛給夏拔貢把脈。看著胎毛未退的郭一山煞有介事,老拔貢抿著嘴直想發笑。"胸陽不展。"這是美少年當時的診斷。郭一山開了薤白、紫蘇兩味草藥內服,又在夏背上點、按、揉、搓了一陣,夏拔貢上下透氣,疼痛了多日的脊背就慢慢地好了。五年以後,郭一山成了夏拔貢的得意門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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