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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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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工匠程廠長厲聲道:「楊師傅,你這是幹什麼!」楊老三說:「孩子們餓,我知道。」程廠長呵斥道:「楊師傅,誰不餓?我怎麼能吃你嘴裡省下的東西!」楊老三說:「你不用怕,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是我自己蒸的。」程廠長說:「誰的也不行,你給我拿走!」說著進裡屋。楊老三和程廠長走到裡屋,卻見四個饅頭被他的六個孩子早已吃光了。程廠長怒不可遏,打著孩子:「我叫你們嘴饞,給我吐出來!」程妻哭了,護著孩子:「他爸,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讓孩子們吃的。」程廠長怒目圓睜:「你……我連你一塊收拾。」舉起老拳要打妻子。楊老三拖著程廠長說:「廠長,你這不是打我嗎?算了,這事就算我做錯了。」程廠長道:「不能就這麼算了,算我欠你的,我一定還你,我給你打欠條。」說著氣咻咻地給楊老三寫了欠條。會議室裡, 工程的研究會開完了。程廠長說:「最後我要說一下,為了確保工程的保密工作,做如下安排,煉鋼車間撥出號爐專門生產,外人不得出進,解放軍同志把守,這好辦。鍛軋這一塊,就倒班吧,工程單獨一個班。」唐書記問:「好了吧?那就散會?」大夥離座,準備走。程廠長高聲說:「大家留步,我還有件事要說。」大夥又落座。程廠長說:「借著這個機會我想向大家做個檢討。」大夥面面相覷。程廠長尷尬地咳了兩聲,「是這麼回事,昨天不是休息嗎?谷主任,你們車間的楊本堂到我家去了。」谷主任立刻敏感地問:「他去幹什麼?是不是為了進工程讓你說情?」程廠長道:「他沒說,可意思我明白。」谷主任:「那你檢的什麼討啊?」程廠長滿面羞色:「唉,他帶了四個饅頭去,我一沒留神,被家裡的六個小崽子搶著吃了。」肖長功不經心地說:「吃就吃了吧,不就四個饅頭嘛。」程廠長道:「不,這是原則問題。饅頭已經吃了,這是我家教不嚴,我做檢討。 不過我已經給楊師傅打了欠條,請大家監督,我一定把這四個饅頭還上!」夜裡,程廠長和妻子一邊吃著菜餅子,一邊商量事。程廠長說:「這件事我已經在廠裡檢討了,表了態,四個饅頭一定要還人家的。」程妻歎:「唉,要還立馬還不了,往後拖拖吧。」程廠長較真地說:「那不行,要還就快點還,等情況好轉了,不缺糧了,再還人家,那不是罵人嗎?」程妻為難地說:「咱家哪有細糧啊,怎麼還?」程廠長生氣了:「我不是說你,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就沒攢下點細糧?」程妻眉頭緊鎖:「咱家的糧月月吃不到頭,供應那麼點細糧都換苞米面了,哪有細糧?」程廠長長歎一口氣,從衣櫃裡拿出一條毛料褲子,朝外走去。程妻阻攔:「老程,你要幹什麼!」程廠長:「幹什麼?拿去換面!」程妻和他瘋狂地爭奪:「不行,你就這麼條像樣的褲子了,到市里開個會什麼的穿什麼?你一個萬人的大廠長,穿得破破爛爛,人家會說你死了老婆的,我不讓你拿走!」程廠長一把推倒妻子,大步走出屋子。程廠長戴著口罩,在街上站著,手臂上搭著毛料褲子。一個中年人過來了。程廠長湊過去,和那人嘀咕著什麼,那人搖了搖頭,走了。一個婦女走過來。程廠長上前詢問:「大嫂,要不要毛料褲子?」婦女問:「你想賣多少錢?」程廠長說:「我不賣,換五斤白麵。」婦女搖搖頭道:「要的太多了,三斤怎麼樣?」程廠長一咬牙:「三斤就三斤。」婦女說:「跟我來吧。」兩個人走著。婦女問:「大哥,我怎麼聽著你好耳熟?」程廠長一愣道:「是嗎?」婦女說:「你在這兒等著,我回去拿面。」婦女走了,旋即回來了,提著一小口袋面:「給,這是四斤,你也不容易。」程廠長感激地說:「謝謝。」婦女走了。程廠長怔怔地看著婦女的背影。 大工匠程廠長的妻子在家裡嚶嚶地哭著。程廠長提著口袋回來了,安慰道:「好了,別哭了,等情況好了再買條。」程妻怨艾地說:「以後到市里開會我看你穿什麼!」程廠長說:「我就穿工作服。怎麼,還不讓我開會了?毛主席在家裡還穿帶補丁的內衣呢。」院門有響動。程廠長走出屋子,旋即回來了,手裡托著那條毛料褲子。程妻驚異地問:「怎麼回事?」程廠長打開褲子,一張紙條掉了出來,程廠長看著紙條:「程廠長,我是咱們鋼廠的工人,認出你來了。我知道,你是萬不得已才這樣做的。褲子給你送回來了,你是咱們的大廠長,經常出頭露面的,不能沒有條好褲子,不能讓人家看咱的笑話。」程廠長捧著紙條,走進裡屋,裡屋傳來程廠長的哭聲……程廠長騎著自行車往楊老三家飛奔。程廠長推門而入,把楊老三嚇了一跳:「廠長,你……」程廠長沒說話,把一兜面倒進盆裡,開始和麵。楊老三問:「廠長,你這是幹什麼?」程廠長還是不說話,做著饅頭。楊老三問:「你這到底是幹什麼?」程廠長大聲地說:「做饅頭。我要還你四個饅頭!」楊老三急了:「你會不會做飯?有你這麼做饅頭的嗎?面不發能做饅頭嗎?」程廠長愕然:「那怎麼辦?」楊老三歎口氣:「只好烙餅了,還是死面的。」肖家人都睡了,馮心蘭悄悄地把肖德豹叫醒,指了指灶間。肖德豹溜下被窩,朝灶間跑去。他掀開鍋蓋,拿著把小勺,急切地刮著鍋底。馮心蘭走進來,聽著那刺耳的刮鍋聲,蹲到地上捂著眼睛。楊家院門開了,谷主任,包科長,幾個老工人都進了屋子。楊老三還在鍋前咣咣地摔著大餅。屋子裡煙氣彌漫,程廠長蹲在地上抽煙。包科長問:「楊師傅,你就直說了吧,這麼晚叫大家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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