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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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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東廂房裡,肖玉芳正逗著月玲玩。肖長功推門走進來,他拿出一個玩具,也逗著月玲玩,沒想到肖長功不會逗孩子,逗了兩下就把孩子逗哭了。肖玉芳嗔怪著:「哥,又讓你花錢,這玩具可不便宜。」肖長功背對著肖玉芳,又逗著孩子:「孩子手裡沒有個抓撓哪行,我本來想給她做個,可咱廠裡除了鋼就是鋼,我怕做成玩具傷著孩子。」肖玉芳倒了杯水,放了一勺糖,放到桌子上說:「哥,喝口水吧,我加了糖。」肖長功問道:「哪來的糖?」肖玉芳說:「這還是你進京比武廠裡發的,你送給我的。」肖長功一愣:「都這麼些年了,你還沒捨得吃?」肖玉芳不語。肖長功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吸著煙,許久不說話。肖玉芳也沉默著。肖長功輕聲地說:「日子夠難的,你該尋個人家了,幫你扛一膀子。」肖玉芳道:「我扛得住。」肖長功勸著:「日子長著呢,扛了今天還有明天,這段苦日子一時半會兒沒個頭,聽哥的,尋個人家吧,只要不是他,誰都行啊。」肖玉芳執拗地說:「我誰也不嫁!」肖長功說:「別說氣話了,你今年才多大啊,尋個人家吧,不是哥攆你,你嫁人後,願出去就出去,不願出去就在這住,把男方一塊接來住,不好嗎?」肖玉芳倔強地道:「我說了,我誰也不嫁!」兄妹兩個人好像在較心勁兒。肖長功站起來,檢查著一節一節煙筒的接口:「幹些什麼活?叫你把接口的地方用黃泥和膠粘一粘,這也沒粘住啊。」抬起頭看著:「這爐子倒煙哪,我上房頂給你打打煙筒。」說著走了出去。肖玉芳坐在那裡,長長地喘了口氣。牆上的煙道裡傳來了肖長功咚咚的打煙筒聲。房頂的煙霧中,肖長功替妹妹打著煙筒。他一邊驅趕著煙霧,一邊大聲地咳嗽著……肖玉芳走出來,默默地看著哥哥……累了一天,楊老三回到家裡,桌上飯菜已經擺好。楊寶亮小分頭鋥亮,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寫作業。楊老三不敢相信地問:「你小子怎麼做起飯了?」楊寶亮笑笑:「你快趁熱吃吧。」楊老三坐下,拿起筷子,眼圈兒突然紅了,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人給他做飯。 他收住眼淚,望著寶亮笑:「一塊兒吃吧?」楊寶亮沒抬頭:「爸,你先吃吧,我做完作業再吃。鹹了淡了?」楊老三說:「不咸不淡,正好,不過以後不要再做飯了,爹做,別耽誤你學習。」楊寶亮說:「不耽誤,以後早晨我也做飯,你上班下班一進門就有熱乎乎的飯吃,真的,爸,我學習不用使勁,就能拿第一名。」楊老三笑:「又給我吹!」楊寶亮把書包拿過來,拿出一張獎狀舉到楊老三面前:「爸,你看!」楊老三接過獎狀道:「好小子,我看看,又得了什麼獎?哦,數學競賽第一名!嗯,不錯,給爸爸長臉了。來,把書包給我,檢查檢查你的作業。」楊老三檢查著作業,見都是五分,笑得滿臉褶子。他看著,讚歎著:「寶亮啊,繼續努力,只要你好好讀書,考到哪兒念到哪兒,爸供你。」楊寶亮揚著脖子認真地問:「我要是考上大學呢?」楊老三一拍大腿:「那我就供你念大學,可有一條,你得考鋼鐵學院。」楊寶亮眼裡閃著光:「真的?」楊老三讚歎:「寶亮,你說你這麼聰明,像誰了?」楊寶亮道:「聽瞎爺爺說,我親爸爸原來是個大學老師,後來變成右派了。」楊老三小心翼翼地說:「哦。寶亮,這話以後千萬別對別人說,記住沒有?」楊寶亮乖巧地說:「爸,我記住了,右派是壞蛋。」 大工匠楊老三仔細看了看寶亮:「嘿,小子,我還沒注意,你怎麼又把小頭梳得鋥亮?又用我的頭油了?」楊寶亮擰著膀子:「沒有,我用水梳的。」楊老三伸出雙手,撲嚕著他的小分頭:「你小子從小就浪,這可不行,我把你的小分頭變成鳥窩了!」楊寶亮雙手護著頭:「我要小分頭,我要小分頭……」一老一少瘋了起來……早上起來,肖德龍就癡情地站在梯子上,拿著破望遠鏡望著對面樓,只見領弟在屋裡忙著幹活……那個女人在不停地訓斥著……肖德龍從腰裡抽出一隻笛子,憋足了勁兒,剛一吹,「噗」的一聲,放了一個菜屁。他長歎一口氣,又憋足了勁兒,一曲半生不熟的小曲響了起來。他吹的是《咱們工人有力量》。領弟仍在幹活,好像沒聽見。肖德龍只好下了梯子。領弟家住的是二樓。肖德龍手抄著兜走了過來,在窗下徘徊著。他尋思了一下,從兜裡掏出二分錢放在地上,仰起頭朝樓上喊:「哎,哎……」一聲比一聲高。領弟探出頭問:「哎,你喊什麼?有什麼事兒嗎?」肖德龍愣住了,領弟的臉上又多了一道傷痕。肖德龍關切地問:「你臉上怎麼回事?」領弟不語。肖德龍指著地問:「喂,這地上二分錢,是你家掉的吧?」領弟納悶地看看道:「我家沒丟錢啊。」肖德龍故意和人家搭訕說:「不是你家掉的?不會吧?這兒沒人走道啊。你別不好意思,二分錢也是錢,再添一分就能買根冰棍兒,要買就買高級冰棍兒,有小豆的那份兒,吃了當玩意兒,就是貴了點,一毛錢一根。」然後壓低了聲音問:「你是後媽吧?」領弟沒聽見:「你說什麼?」肖德龍放大嗓門:「我說你是後媽吧?她是不是老打你呀?」話音剛落,領弟媽呀一聲,一把笤帚拍到她頭上。肖德龍看不見領弟了,只聽見裡面響起那個女人的呵斥聲和領弟的求饒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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