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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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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工匠肖德虎在一旁突然問:「包叔叔,你真的當過特種兵?」包科長答:「這可不敢撒謊,是哈?」肖德虎纏著他:「包叔叔,你給我講講當特種兵的故事唄。」包科長一帶而過:「也沒什麼好講的,也就搞搞偵察,抓抓舌頭什麼的,是哈。」肖德虎賴著不放:「那你就講講抓舌頭的故事嘛。」包科長道:「別提抓舌頭了,俺的舌頭就是抓舌頭的時候差點丟了。」肖德虎更來勁兒了:「講講,怎麼差點丟了。」這下包科長的話癮被勾上來了:「俺的舌頭為什麼說話不清楚,你知道嗎?」肖德虎搖頭:「不知道。」包科長說:「那年冬天,俺帶兵在長白山剿匪……」肖德虎睜大眼睛:「抓座山雕嗎?你認識楊子榮?」包科長說:「我們不是一個部隊。」馮心蘭也等著聽故事:「德虎,別老打岔,聽你包叔說!」包科長繼續講著:「那天晚上,天嘎嘎的冷,土匪凍得縮在窩裡不敢出門,正是堵被窩的好時候,是哈。天上沒月亮,伸手不見五指,俺們長途奔襲。 樺樹林子密啊,可難辨別方向了,冬天夜裡,在老林子裡,知道怎麼辨別方向嗎?」肖德虎搖頭。包科長:「用舌頭舔樺樹皮,舌頭粘到樺樹幹上,那就是北,為什麼呢?因為樹幹沖北,最冷。」肖德虎:「哦。」包科長接著說:「那年冬天太冷了,冷得扎實,俺這一舔,舌頭就凍樺樹皮上了,怎麼拽也拽不下來。這時候部隊要繼續前進,一刻也耽誤不得,俺一狠心就把舌頭撕裂了,落下了這個殘疾,特種兵就當不成了。」肖德虎佩服地說:「包叔,你真了不起!」包科長謙虛著:「沒啥了不起的,是哈?」肖德虎又想起來問道:「包叔,那天你是怎麼把我打倒的?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教教我唄。」包科長故意逗他:「你吃得了苦?」肖德虎道:「吃得了。」包科長站起來:「那就到院裡練練?」肖德虎高興地說:「練練就練練。」「包科長,你就能依著孩子意兒。」肖長功在後面跟著。 「孩子學點防身的本事不吃虧,是哈?」包科長又說著山東話。說話間兩個人在院裡練起拳來,不知不覺月上中庭,夜色深了。肖長功從屋裡出來說:「德虎,好了,讓你包叔休息吧。」包科長雖說練了半天,就跟玩兒一樣,他囑咐德虎道:「好了,今天就教你這幾招,好好練。」披上衣服,看著肖長功問:「老肖,聽說你和老三還要比試?」肖長功說:「他不服,明天我叫他服服在地,直直他的舌頭。」德虎從後面撲上來,包科長看也沒看,順手一個快絆兒把他摞倒:「老肖,你不要大意了,楊老三不是等閒之輩。」肖長功道:「我心裡有數!」德虎貓著腰又撲上來,包科長一個「別子」把他放躺:「老肖,楊老三善於心計,在比武的時候,你要注意他這一點,比如說,突然襲擊,聲東擊西……」肖長功道:「我有數。」肖德虎趴在地上,突然向包科長兩腿之間拱去,想給包科長來個「鑽襠胯」,包科長兩腿一張,德虎的頭鑽到包科長的襠前。包科長順勢坐在德虎的背上當板凳:「你還要注意一點老肖,也許楊老三會使出欲擒故縱這一招,什麼意思呢,你倆剛坐到鍛錘前,他可能說不比了,這個時候你又急又氣又上火,這時候大家都勸哪,他突然一轉身說,來!打你個措手不及,因為這個時候你的精神從高度緊張興奮弦兒上鬆弛下來,再繃緊就不那麼容易了……」「啊呀,媽呀……」德虎支撐不住趴在地上。包科長站起來笑著:「這孩子,什麼時候鑽到我腚底下的,我說這板凳怎麼這麼熱乎,老肖,我走了!」說完走出院子。肖長功笑著望著地下的德虎:「聽明白了嗎?小子,包科長剛才給咱爺倆上課呢,你要跟他學,準備挨打吧!」第二天早上,陽光透過車間狹長的窗戶灑在眾人的臉上。在一片大工匠擂鼓聲中,楊老三和肖長功分別坐到了鍛機前。頓時,車間裡鴉雀無聲,只有鼓風機在嗚嗚作響。楊老三大聲喊:「師哥,這回你要是輸了怎麼辦?」肖長功大聲吼道:「我叫你三聲師傅!」楊老三環視著眾人,大聲說:「都聽見了吧?這可是他親口說的。」然後把一隻手揣進了兜裡。擂鼓聲中,肖長功的錘慢慢升起。楊老三的錘也慢慢升起。肖長功一松腳,鍛錘呼嘯而下,在即將砸到鍛面的一刹那,又踩了一下控制閥,鍛錘突然停下來。一片驚呼。肖長功瞥了楊老三一眼。而肖玉芳也在緊張地望著楊老三。楊老三又怪樣地一笑,穩住神,一松腳,鍛錘呼嘯而下,他又踩了一下控制閥,鍛錘突然停下來。又是一片驚呼。肖玉芳忙跑到肖長功面前,用尺子量著,報導:「二點二釐米!」肖玉芳又緊張地來到楊老三的鍛台前,用尺子量著,激動地報導:「一點八釐米!」眾人驚呼:「楊師傅贏了!」緊接著鴉雀無聲。楊老三怪笑著。肖長功滿面羞澀,下了鍛機,朝外走去。楊老三大聲喊道:「師哥,慢走一步!」肖長功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楊老三。楊老三得意洋洋地說:「別忘了咱事先有個君子之約,你輸了,得叫我三聲師傅!」眾人緊張地看著肖長功。肖長功沉默良久,大聲道:「三盤兩勝,這也是你說的,還有一局!」楊老三笑著:「不了吧,我給你留點兒面子,先說這局的事兒!」肖長功滿面羞澀,呆立在那裡。大夥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肖長功猶豫了一會兒,在萬般無奈之下,紅著臉沖楊老三:「好,我叫,師傅,楊師傅,楊本堂師傅!」喊罷,轉身而去。一片鼓聲,一片掌聲。楊老三得意地慢慢摘下手套,向眾人揮手致意。肖玉芳呆呆地看著楊老三,滿眼都是驚歎和羡慕。該吃晚飯了,馮心蘭正在收拾飯桌,擺碟子放碗。肖玉芳也幫著忙活。肖德虎晃著膀子進屋來了,身後是跟屁蟲肖德豹。肖玉芳撇著嘴:「做飯的時候,一個個不著家,吃飯的時候,聞著味兒了,一個個搖著尾巴都回來了。」馮心蘭笑著:「他們都成狗了?」肖玉芳一撇嘴:「哼,強不到哪兒去。」肖德豹抄著手,打著口哨,一撅屁股,差點把肖玉芳拱倒。肖玉芳嗔道:「嫂子,你看!」馮心蘭說:「你就不能給他兩下子!」肖玉芳放了手裡的碗盤,掐著肖德豹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我再叫你找事兒,擠出你的蛋黃!」肖德豹道:「不敢了,你是母夜叉孫二娘還不行嗎?我服了!再說了,我也不是母雞,哪來的蛋黃?」馮心蘭笑了:「小姑不像小姑,侄子不像侄子,都給我洗手去。」肖長功走進屋裡,默默地坐在那裡。肖德豹追著問:「爸,你什麼時候上北京啊,我要回力牌的球鞋。」肖長功答應了:「行。」馮心蘭卻道:「那得多少錢哪!」肖長功愀然道:「錢不是人掙的?咱家六口人,五個掙錢的,花錢別那麼摳門兒。」馮心蘭用筷子敲著飯碗:「咱家啊,掙多少錢也不聚堆兒。他小姑出門子不得錢?德龍也該找對象了,德虎也用不了幾年,結婚成家不得錢?再說了,咱還得養活師母和他舅。」肖玉芳在一邊撇清:「我的事不用你們管,你就管好你的龍虎豹就行了。嫂子,你也是的,生他們的時候也不知換換樣,好歹生個姑娘給我做個伴兒啊。」馮心蘭道:「想要姑娘還用愁?娶來家的媳婦不是姑娘?你倒是姑娘,早晚還不得走人?」肖長功坐到飯桌前,見桌上多了幾個菜:「這是怎麼了?不年不節的,做這麼多菜幹什麼?有客人?」說著要動筷子。馮心蘭攔著:「等一會兒。咳,德龍有對象了,今晚兒要領來家看看,讓你過過目。」肖玉芳驚喜地說:「是嗎?還挺能鼓搗的。」肖長功不大高興:「嘿,這小子,不聲不響的,什麼時候搞的物件?學手藝不熱門兒,搞對象不用教。再說了,他出徒了嗎?有資格搞對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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