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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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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有好多女人對我上趕子,我不是破筐子,什麼破桃爛杏都往裡裝,就你這號的,甩頭撥拉角,沒有一點女人味,我還看不上呢!」肖玉芳氣衝衝地問:「那你來幹什麼?」楊老三反問:「我想問問你,昨晚你到車間去幹什麼?還醉成那樣!」肖玉芳道:「我想看看你這個流氓,我想掰扯清楚這件事!我還想聽聽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楊老三說:「我是看在咱倆師徒一場的分上,才覥著臉來看你。你有屈,我還有一肚子苦水沒處倒呢!你一聲尖叫,像屎盆子似的扣到我的頭上,弄我一身烘臭。你物件黃了,我以後也沒法成家了呀!我找誰說理去?」肖玉芳「呼」地爬起身問:「你說誰是屎盆子?」楊老三說:「你,你就是屎盆子!你一盆子屎,臭烘烘地倒過來,一輩子粘在我身上,我就是燙十八個澡,燙禿嚕皮也洗不乾淨,我找誰去!」肖玉芳氣得指著楊老三鼻子罵:「你才是屎盆子,你,你,你!」楊老三罵:「你,你是屎盆子!」肖玉芳還罵:「你,你是!」兩個人像鬥雞。 楊老三怒不可遏,挽胳膊擼腿地大喊:「你再胡說八道,我揍你!」肖玉芳也喊:「我還要揍你呢!」說著,把枕頭、身邊的物件往楊老三身上扔去。楊老三好男不和女鬥,慌忙後退:「你瘋了!」肖玉芳哭號著喊:「滾,你給我滾!」幾天後,肖玉芳回到了鍛軋車間,遠遠看見肖長功和楊老三在精心地擦拭著「老大哥」。小環子不知從哪跑過來,一腚坐在「老大哥」身上問道:「肖師傅,楊師傅,昨天聽廣播了嗎?」 肖長功和楊老三一起盯著小環子。小環子不知就裡地問:「你們倆這是怎麼啦,眼睛冒火要殺人哪?」肖長功問:「你坐在什麼地方?這地方你也敢坐!」小環子問:「坐這怎麼了?」楊老三一掌把小環子從機器拍到沙灘上:「我操你大爺,全車間沒人敢近它半步,就是廠長要看機器也得向我倆請示,你還敢坐它!滾!」楊老三一腳把小環大工匠子踹出老遠。肖玉芳走到楊老三跟前大聲說:「師傅,我跟你說句話。」楊老三斜眼看了她一下道:「就在這說吧!」肖玉芳說:「咱到班組去說!」說罷朝前走去。楊老三愣怔半晌,慢慢地跟肖玉芳走去。肖長功一邊擦拭著「老大哥」一邊望著他倆的背影。 楊老三走進班組裡來。肖玉芳揚著脖子冷冷地問:「今天什麼活?」楊老三沒搭理。肖玉芳開始和他叫板:「問你呢,說話。」楊老三來氣了:「你跟誰說話?小貓小狗還有個名呢。」肖玉芳道:「跟你,這屋除了你還有誰?」楊老三一揚脖子:「咱們說不著。」肖玉芳問:「怎麼說不著?你是不是我師傅?」楊老三說:「你不是調走了嗎?我沒你這個徒弟。」肖玉芳道:「誰說我調走了?我就在這幹,這是領導的安排。」楊老三罵:「屁話,你這是誠心要和我過不去,你給我走!」肖玉芳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說:「我不走,就這麼著了,怎麼的!我就是要看你到底是個什麼人,還有多少花花腸子!這輩子我跟定你了,你跑不了!我就是你背後的一貼膏藥!我非把你粘死不可!」楊老三氣她:「好哇,正好我背後長著一塊狗皮癬!」肖玉芳撇著嘴:「那好,我就是狗皮膏藥!」楊老三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你給我走,我煩著呢。」肖玉芳不示弱,也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你推誰?」楊老三說:「我就推你了,怎麼著?」肖玉芳反推:「推我就不行。」兩個人動起手腳來,飯盒子也飛起來。楊老三的飯撒了一地。 工作鈴響了,兩人帶著氣和眾人一起忙碌。肖長功開著鍛錘,他看見玉芳開著夾料車往鍛錘面上放料,總也放不准。只聽楊老三喝呼道:「長沒長眼?往哪兒放?」肖玉芳調整了一下,還是放不准。楊老三罵著:「往右點。哪是右?眼不抓色,耳朵也瘸啊!」楊老三見活還沒放好,走過來,一把推開肖玉芳,親自開著夾料車,把火紅的鋼錠準確地放到鍛錘面上。谷主任過來了。楊老三還在罵罵咧咧:「幹的什麼破活,狗脖子綁塊餅子也比她好使,荒料一塊。」谷主任勸道:「楊師傅,你就不能耐心點?技術不是一半天就學會的,得慢慢來。」楊老三還是罵咧咧:「這他媽是幹活嗎?鬥氣也不能拿工作開玩笑!你趕緊把她給我調走,我伺候不了。這是徒弟嗎?是我親奶奶!」肖玉芳冷冷地看著楊老三說:「你親奶奶有我這麼年輕嗎?」楊老三對谷主任說:「你看看,你看看,像不像話,我說一句,她十句跟上。」午休鈴伴著青工們敲打飯盒的叮哩咣當聲響徹整個車間。肖長功用鐵夾子夾住一小塊火紅的鋼料,用腳碾出個坑,熱飯。肖玉芳端著飯盒走到肖長功身邊。兩人吃著飯,誰也不說話。肖長功望著她消瘦的臉,心疼地夾了一塊肉放到玉芳的飯盒裡,可肖玉芳又把肉夾回到肖長功的飯盒裡。肖長功又夾回去,說:「吃!」肖玉芳又夾回去:「你吃!再不吃我扔到沙堆裡去了!」肖長功笑了笑:「老丫頭脾氣,都讓我給你慣壞的!」肖玉芳笑了笑悶頭吃起飯來。 肖長功說:「屋裡爐子該搭上了,天冷了。」肖玉芳道:「搭上了。」肖長功叮嚀:「煙囪接脖的地方用黃泥兌著膠再抹一遍,溜道縫。」肖玉芳答應著:「知道了!」肖長功不放心地叮嚀:「晚上就別封爐子了。」肖玉芳道:「你煩不煩哪,怎麼像老娘們似的。」肖長功笑了笑:「跟你說個事,我看你就挪個地方吧,不用跟你師傅了。」肖玉芳聽不懂似的問:「他怎麼了?不是沒有結論嗎?」肖長功道:「工廠的好師傅有的是,你怎麼偏偏盯上他了。」肖玉芳問:「他到底怎麼了?」肖長功說:「玉芳,我看你還是換個師傅吧。」肖玉芳扭臉:「不換!」肖長功急道:「你怎麼這麼強啊!你還想吃虧啊,自從出了事全家人都跟著你急!你像沒事似的,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大工匠肖玉芳咬著牙不說話。肖長功端著飯盒走了。楊老三坐著一邊抽煙,生氣,把他的癟了的飯盒放在一邊。陸小梅端著飯盒,蹲在楊老三的身旁,殷勤地勸著:「楊師傅,吃我的吧,我今天帶得多,燉豆角,油餅。」楊老三十分煩躁,起身說:「不吃了,我想吃膏藥!」離去。車間裡的人面面相覷。楊老三轉過身來,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狗皮膏藥!」楊老三走進了車間辦公室。谷主任邊吃邊問:「楊師傅,吃了?」楊老三道:「還吃什麼,氣就氣飽了。」谷主任說:「要是能氣飽還好了。來,抽根煙,消消氣。」楊老三氣鼓鼓地說:「你說她這是學徒嗎?還說不得了,硬頂硬上,這哪是徒弟?簡直就是母夜叉!」谷主任勸:「得了,得了,不是當初了,一個鬧著非你不跟,一個吵著非她不要。」楊老三說:「彼一時此一時,她自從出了事,就是認准我了,屎盆子非往我頭上扣不可。沒別的,你給我把她調走,這個徒弟我教不了。」谷主任苦口婆心地勸:「我說,你別沒數,玉芳的事驚動了公安,要是她一口咬定就是你幹的,局子早就把你抓起來了,就是因為她把牙咬得死死的,一句話不說,你才沒事了。」楊老三道:「這麼說我還得感謝她?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道理可講?我的冤屈找誰說去?」谷主任說:「你愛找誰找誰,反正找我是沒用。」平日裡機器轟鳴,緊張忙碌的機械車間裡一反常態。大夥圍著一根彎曲的大軸議論紛紛。車間主任老白跺著腳,焦急地說:「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壞了,這簡直是殺人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都白著眼珠子幹什麼!死魚啊,還是活魚?嘎巴著嘴就會喘氣啊?」一工人撓著頭說:「這可是大軸彎了,我有什麼辦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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