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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玉芳被影片的情節感動著,不禁熱淚盈眶。羅切斯特:「我承認我是罪有應得,但是我申辯……」突然,一片漆黑,場內停電了,俱樂部裡一片沉寂。也就在這時,突然,肖玉芳「啊」地發出了一聲尖叫,撲倒在過道,連衣裙被刮裂了。肖玉芳哭著喊著:「抓流氓啊……」俱樂部頓時騷亂起來。「羅切斯特」從放映孔裡伸出一隻喇叭,雖然停電,他還沉浸在角色中,他配音的聲音已經哭得嘶啞了:「我還要申辯,我幾乎再也受不了,我心中的全部希望都不由自主地用這幾個字從我唇間冒出來——簡!簡!簡!簡!」此時,肖長功猛地站起來,喊道:「老包,老包,怎麼回事?」站在劇場後過道的保衛科的包科長高喊:「都原地坐著,別動!」隨後,他帶著一群人舉著手電筒跑了過來。幾隻手電筒一齊射到肖玉芳的身上。肖玉芳蹲在地上捂著臉哭著,她的連衣裙被撕了一道口子,露出了潔白的大腿和臀部。看著這個場面,肖長功一愣,突然喊一聲:「關上手電筒!」黑影裡,包科長脫下軍大衣,一下子蓋到肖玉芳的身上。包科長大吼:「把所有的門都給俺關上!不許出,也不許進!」只聽咣、咣、咣,一扇扇安全門被迅疾關上了。肖長功的妻子——肖玉芳的嫂子馮心蘭從自己的座位跑過來,摟住了肖玉芳。肖玉芳像傻了似的,木木地站在那裡,東看看,西看看,好像此事與她無關。而馮心蘭十分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小姑子。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經過搶修,「來電了,」燈「刷」地亮了。場內的工人下意識地喊出聲來。包科長快步來到舞臺上,手裡擎著鐵皮喇叭喊著:「各車間注意了,大夥按車間部門都別動,清點人數,報上來。」這時的他也不再「是哈」了。各車間的領導紛紛數人,上臺報數。機械車間的主任說:「我們機械車間總共來了二百一十八名,全部在位。」包科長問:「真的一個不少?」「少了一個揪下我的腦袋。」機械車間的主任十分認真地回答。緊接著是鋼管、工具車間報數,現場氣氛顯得十分緊張,有如臨大敵之感。

  包科長平時有些含混不清的山東話,此時讓人覺得很利索,大工匠在俱樂部裡也顯得格外響亮:「鍛軋,鍛軋車間,怎麼還不來報數?養孩子啊?難產了嗎?」鍛軋車間的谷主任一邊查點著人數一邊慌張地說:「報告,我們車間好像少了一個。」包科長追問:「趕快查清,少了誰?」谷主任像犯了大錯,急忙回答:「出事後有一個人急急忙忙離座了。」他回頭對一個工人問,「別支支吾吾的,到底是誰呀?」工人趴在谷主任耳朵邊小聲地說:「是楊師傅。」包科長說:「大點聲,談戀愛啊?」工人只好大聲地說:「楊師傅。」包科長皺著眉頭問:「楊師傅?楊師傅多了,說大名!」工人說:「楊本堂。」包科長說:「楊老三啊,幹什麼去了?」工人回答:「不知道。」站在一邊的肖長功一揮手說:「老包,跟我走!」十幾隻手電筒跟著肖長功沖出去。鍛軋車間裡,十幾隻手電筒在亂晃。包科長蹲下身子,查看著黑沙上的一行新鮮腳印。這腳印一隻大一隻小,一直穿過沙堆,向遠處慌亂地延伸。肖長功擰起眉頭思索著,他猛地一揮手:「跟我來!」十幾隻手電筒跟著肖長功向前沖去。肖長功和包科長等人順著腳印追到廁所門前。

  包科長一擺手,眾人包圍了廁所。包科長慢慢走到廁所門前,猛地一腳踹開廁所門,只見楊老三如佛祖入定,正蹲在廁所裡出神。肖長功一愣。包科長一聲怒吼:「你給俺出來!」說完拽著楊老三的脖領子就往廠保衛科走。保衛寇里氣氛嚴峻,楊老三被當做嫌犯正在接受審問。一個保衛幹事點了支煙抽上,說:「楊師傅,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楊老三眼睛瞪得老大,詫異地說:「什麼怎麼回事?什麼怎麼回事?我還要問你呢,我屎拉得好好的,為什麼帶我到這兒?電來了沒有?我電影還沒看完呢。」幹事眯縫著眼道:「跟我裝糊塗。」楊老三嚷著:「我裝糊塗?裝什麼糊塗?我還沒精細夠呢,裝糊塗,你才裝糊塗呢!」保衛幹事進一步追問道:「你還嘴硬,停電那陣子,你幹了什麼壞事了?啊?」楊老三輕聲地說:「小子,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在上廁所,聽懂了嗎?」保衛幹事的態度強硬起來,繼續追問說:「你別兜圈子,趕快交代!」

  楊老三輕蔑地斜著眼說:「我懶得告訴你。」保衛幹事憤怒地拍著桌子喊:「不老實交代,今天你就別想出這個門!」此時的另一間屋裡,包科長細細地詢問受侮辱的肖玉芳:「你說說,到底一隻什麼樣的手摸了你……你的屁股?」肖玉芳抽泣著回答:「問這幹什麼?這對破案有用嗎?」包科長說:「當然有用,沒用也不能問你,是哈?」肖玉芳說:「沒感覺。」包科長搖著頭說:「怎麼會沒感覺呢?應該有感覺才對呀。你聽到了他的喘氣聲了?」肖玉芳說:「我沒注意,我已經被羅切斯特感動得昏過去了,眼裡全是淚,什麼也看不見啦。」包科長歎了口氣,十分認真地問肖玉芳:「他嘴裡有什麼味嗎?」肖玉芳回答:「味?這也有用?」包科長說:「當然有用,俺們通過他嘴裡的味道,就能判斷出他中午吃的什麼飯,我們可以查出都誰吃了這樣的飯,這都是線索呀,懂嗎?」肖玉芳已經恢復了常態,慢慢回憶著:「好像……有一股香水味。」包科長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外面的走廊裡,肖長功蹲在地上默默地吸著煙。馮心蘭走過來,輕聲地:「你怎麼也不進去看看?」肖長功不語。馮心蘭:「跟你說話呢。」肖長功輕聲說:「不方便。」馮心蘭蹲下來問:「真是楊老三幹的?」肖長功吸著煙,不說話。這時保衛寇里的聲音激烈起來。楊老三火氣挺盛,拍著桌子對科員吼:「你們別把我當孩子嚇唬,我懂法,我要去告你們!」包科長走進來說:「老楊,幹牛屎抹不到牆上去,你吆兒巴火地幹什麼?你也不用吆喝,你這是嚇唬鳥,你這號人俺見得多了。」

  楊老三大工匠很張狂:「你來了也白給!你話都說不清楚,舌頭還是半拉子,和你說話費勁!」包科長大聲地說:「費勁也得說!我問你,電一停你為什麼跑了?電影還沒完呢,沒有鬼跑什麼?」楊老三嚷道:「我跑怎麼了?我要拉屎,管得著嗎?」包科長鎮定地說:「你也不用和俺吵,有理不在聲高。俱樂部有茅坑,你偏偏跑出來拉屎,這不是捨近求遠嗎?」楊老三梗梗著脖子說:「俱樂部的廁所客滿嘍。怎麼,你家開店,我就不能住別處了?你也太霸道了!」包科長一揮手,從懷裡掏出了個紅色的小本說:「你也不用嘴硬,是哈?你做的那些事,俺這兒一筆一筆都記著。」楊老三問:「我都幹什麼了,你說!」包科長道:「去年月日,拿著小鏡子往女茅坑照,是你幹的吧?」楊老三更火了:「誰說我往女廁所照了?我是照自己的臉!」包科長道:「不對,有人揭發,你是在照女同志的屁股!」廠長室裡,鬱悶的肖長功正和程廠長談話。程廠長遞過一支煙說:「肖師傅,消消火。畢竟沒出什麼大事,不用上這麼大的火。」肖長功推開程廠長的手道:「我有這個。」說著,掏出煙荷包,卷了根紙煙。抽著煙,肖長功冷靜多了,繼續對程廠長說:「玉芳是我妹妹,我能不上火嗎?這個楊老三,狗改不了吃屎,早就該整治整治了。你說他要幹什麼?打從他死了老婆,他就年輕得很,咱廠漂亮女工見了他就緊張!」程廠長接著說:「這個楊本堂啊,別的地方都挺好,就是作風上,老惹事。還別說,這個人技術上還是沒個挑的,咱鋼廠少不了這個人,他可是蘇聯專家一手培養出來的技術尖子。」肖長功不服氣地說:「技術是技術,人是人,他首先得學會做人。這些年都是你把他慣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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